《黑泥万人迷短篇合集》 帮大小姐顶包的你被强上了 他们给你的钱用一张浅粉色信笺包着,折成精巧的方形,边缘压得一丝不苟。 你接过时闻到了淡雅的栀子香气——是那个总坐在教室前排的女生会用的香水味。 只是去送个东西,很简单。林妙把信封塞进你校服口袋,指尖在你手背上轻轻一划,季珩在旧实验楼三楼等你,七点。 信封厚度让你心跳加速。 这相当于你半个月的食堂餐费,或者妈妈药钱的三分之一。 你捏了捏口袋,纸钞边缘硌着掌心,像一把小刀。 为什么是我? 林妙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指尖卷着发梢,眼睛弯成月牙:因为你最乖呀。她凑近你耳边,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而且...你缺钱,不是吗? 放学铃响时雨下大了。 你站在实验楼屋檐下拧干校服裙摆的水,三楼窗户透出昏黄光亮。楼梯间弥漫着霉味与灰尘,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你不知道季珩是谁,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林妙只给了你这个信封,说他看了就明白。 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门虚掩着,你推门的瞬间,四个黑影从不同方位扑来。 你的后脑勺撞在讲台边缘,疼痛炸开成一片白光。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你看见四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们穿着隔壁男校的制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就是她?蹲在你面前的男生用圆珠笔挑起你下巴。他左耳戴着枚银色耳钉,灯光下晃得你眼花。 照片上就是这个发型。靠窗的高个子翻开手机相册,上周五放学路上,就是她和另外三个女的把季瑶堵在巷子里。 你突然明白林妙为什么选你了。 同样的齐肩黑发,同样的蓝白校服,连身高体型都相似。那天你请假带妈妈去医院复诊,根本不在学校。 不是我!你想解释,却被耳钉男生一把掐住喉咙。 他虎口有淡淡的烟草味,指节抵着你喉结,呼吸立刻变得困难。 季瑶身上的淤青现在都没消。他俯身时耳钉擦过你脸颊,冰凉如刀,她哭了一整晚,说你们扯她头发,骂她是...婊子养的。 你剧烈摇头,发丝黏在潮湿的脸上。教室角落传来金属碰撞声,你看见那个叫季珩的男生正在拆一捆麻绳。 他动作很慢,像在拆一件礼物,黑衬衫袖口沾着雨水,贴在紧绷的小臂肌肉上。 哥,直接报警吧。靠门的卷发男生皱着眉,没必要... 报警?季珩轻笑一声,绳子在他指间绷成直线,警察会管女生之间的小打小闹? 他突然拽紧绳头,空气里发出嗖的破空声,得用她们的方式解决。 * 他们绑你用的是美术教室拿来的粗麻绳。季珩亲自捆的,手法意外地娴熟——手腕在身后交叉缠绕三圈,绳结卡在腕骨凸起处,稍微扭动就会磨破皮。 脚踝也是同样绑法,但多绕了两圈,最后把腕绳和脚绳连在一起,迫使你像虾米般弓着背。 这样疼吗?季珩单膝跪在你腿间,手指突然插进绳索与皮肤之间。 他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打篮球留下的茧,摩挲过你脚踝内侧时激起一阵战栗。 你摇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他盯着那滴透明液体看了两秒,突然攥紧你脚踝。 装什么可怜?他扯开你校服领口,第一颗纽扣崩飞出去,扯我妹妹衣服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你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夏季校服是廉价的化纤材质,一撕就开,像剥开一层薄薄的糖纸。 季珩的动作突然停滞——你里面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内衣,肩带还用别针固定着。 操...耳钉男生别过脸,这他妈... 季珩的呼吸变重了。他解开你腕间的绳子,却立刻用领带绑住你双手举过头顶。 讲台边缘的粉笔灰簌簌落下,你仰头看见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 嘉和,阿冕,转过去。季珩的声音哑得可怕,阿柯,去门口守着。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当你意识到抵在小腹上的硬物是什么时,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季珩掐着你大腿内侧的软肉,那里立刻浮现出淡红色指痕。 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吗?他咬住你耳垂,犬齿轻轻磨蹭,因为你看起来很干净。 这个形容词被他含在齿间咀嚼,吐出来时已经沾满腥气,干净得让人想弄脏。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 没有前戏,没有润滑,他像劈开木头一样劈开你的身体。 你惨叫出声,指甲在讲台上刮出几道白痕。季珩捂住你的嘴,鼻息喷在你耳后——他在出汗,黑衬衫后背湿了一片,贴着起伏的肩胛骨。 季瑶也是这么哭的。他抽动腰胯,每说一个字就撞得更深,你们轮流扇她耳光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你想辩解,却被剧痛夺走声音。 初次性体验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刑罚,快感与痛楚的界限被粗暴抹去。 季珩的汗水滴在你锁骨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当他终于在你体内释放时,你透过朦胧泪眼,看见他睫毛也在颤抖。 下一秒他却猛地抽身,带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嘉和。季珩系着皮带,声音恢复冰冷,该你了。 * 耳钉男生走过来时,你闻到了淡淡的柑橘香气。他校服领口歪着,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与季珩不同,他先用手试探——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钢琴师的手。 放松点...余嘉和皱眉,太紧了。 他食指弯曲着探入,指腹蹭过某处时,你不受控制地夹紧双腿。 这个反应取悦了他,耳钉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原来在这里。 他进入的方式比季珩温柔,却更折磨人。每次顶到最深处就停住,用胯骨碾磨你发疼的软肉。 你咬破嘴唇抑制呻吟,他却故意俯身舔掉那滴血珠。 叫出来。余嘉和掐着你腰侧,你们逼季瑶下跪的时候,不是最爱听她哭吗? 他突然加快节奏,你绷直的脚尖踢到他后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他,余嘉和闷哼一声,在你颈侧留下深深的咬痕。 卫柯是第三个。 卷发男生全程没说话,只是在你因疼痛抽搐时,用手掌垫在你后脑勺与讲台之间。 他的触碰带着诡异的体贴,进入时却凶狠得像要捅穿你。 你恍惚听见季珩在门口抽烟,打火机开合声与肉体撞击声重迭在一起。 林冕最后进来时,你已经意识模糊。 他校服穿得整齐,连袖扣都规规矩矩系着,却用领带绑住你眼睛。 黑暗放大其他感官,你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后来才知道他是医预科。 呼吸。林冕蒙着你眼睛下令,声音像手术刀般冷静。 当你因缺氧张开嘴时,他顺势把两根手指插进去,夹住你舌头轻轻拉扯:这样能减轻疼痛。 他在说谎。 进入时你疼得弓起背,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 林冕却低笑出声,这个总是皱眉的男生第一次露出笑容:原来你喜欢粗暴的? * 他们轮番使用你的间隙,你听见片段对话。 她好像真不知道季瑶的事... 现在装无辜晚了。 但她看起来确实... 闭嘴。你心软了? 最后是季珩把你抱到洗手池边清理。温水冲过腿间时,你疼得直哆嗦。 他动作顿了顿,突然把你转过来按在瓷砖墙上。 镜子映出你们交迭的身影——他黑衬衫敞着,你浑身都是淤青和咬痕,像两片被暴风雨摧残的树叶。 为什么收那笔钱?季珩掐着你下巴逼你直视镜子,嗯?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你透过泪眼看他。 季珩长得很像他妹妹,同样的内双眼睛,同样的唇形。只不过季瑶总是怯生生地垂着眼帘,而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 妈妈...需要医药费...你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爸爸跑掉了...我们... 季珩的表情突然裂开一道缝。 他松开手,你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瓷砖很凉,但比不上他接下来的话: 明天这个时间,还是这里。 他蹲下来与你平视,指腹擦过你红肿的唇角,敢告诉任何人,我就把今天拍的视频发到你们学校论坛。 你这才注意到讲台上放着手机,录像指示灯一直亮着红光。 季珩起身时,你抓住他裤脚:视频...能不能... 看你表现。他踢开你的手,却把校服外套扔在你身上,穿这个回去。 外套残留着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你把自己裹在里面,听见他们在走廊上争吵。 太过分了!她明明... 现在装好人?刚才谁他妈射了两次? 但她真的...你们没看见她内衣都... 季珩!你他妈说句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 雨还在下,你摸到口袋里那个粉色信封——它早被汗水浸透了,纸币边缘像刀片般割着指尖。 你想起林妙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想起她笑着说因为你最乖呀。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熄灭时,你终于哭出声来。 不小心爱上反社会变态 1v1,日本背景 你缩在电车的角落,书包贴着胸口,鼻尖还残留着便利店饭团的米香。 车厢摇晃的刹那,一抹清冷的雪松香掠过——那人就站在你斜前方,黑色高领毛衣裹着修长的脖颈,细碎的刘海垂在眉骨,睫毛低敛时像栖着一只倦怠的鸦。 他指尖搭着拉环,腕骨嶙峋苍白,仿佛一折就断。 你攥紧手机,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周后的同一班电车上。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膝头摊着一本德文原版化学专着,袖口露出一截淡青血管。 你鼓起勇气地挪过去,呼吸里混着甜腻的草莓护手霜味:“那个…能给我联系方式吗?” 渡边凛抬起眼。 他的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冰凉却蛊惑。 你几乎要落荒而逃时,他忽然轻笑一声,撕下书页一角写下号码递给你。 指尖相触的瞬间,你错觉被手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学姐晃着梅酒,醉醺醺戳你额头,“灌醉他,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你蜷在居酒屋的暖帘后,盯着line对话框里始终礼貌疏离的回复。 酒精烧得眼眶发烫,你颤抖着敲下邀请:“今晚来我家吃饭好吗?” 他来得很快,黑色大衣肩头沾着细雪,带来一缕凛冽的寒意。 你端出焦糊的汉堡肉,他慢条斯理切开,刀叉与瓷盘碰撞的声响让你脊背发凉。 “雪理。”他突然唤你名字,你手一抖,掺了安眠药的红酒泼湿他袖口。 “对、对不起!”你慌乱擦拭,却被他捏住手腕。他垂眸盯着你涨红的脸,忽然勾起唇角:“要帮我脱掉吗?” --- 你骑在他腰上哭得打嗝。 他昏迷时苍白得像个瓷偶,此刻却因你的动作渗出薄汗,喉结滚动间溢出沙哑的喘息。 你咬着唇往下坐,撕裂的疼痛让你僵住,泪珠砸在他锁骨上:“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男人突然睁眼。 手掌掐住你腰肢的瞬间,你想起解剖课上被钉死的蛙。 他腰腹猛地发力顶入,你尖叫着后仰,后脑撞上床头柜,视野里炸开一片金星。 “尺寸不合适?”他支起身,拇指按揉你哭肿的眼皮,“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哆嗦着去捂他的嘴,却被他咬住指尖。 他顶得又深又凶,你像只被钉穿翅膀的蝶,在剧痛与陌生的快感中痉挛着高潮。 他闷哼着射进你体内时,你恍惚看见他眼底闪过野兽般的餍足。 --- 同居后的渡边凛完美得像个幻觉。 清晨他会为你热好牛奶,实验室的白大褂沾着苦杏仁味,却总记得给你带街角的草莓大福。 你缩在他怀里看晚间新闻,播音员正报道连环杀人案的最新进展,他忽然含住你耳垂:“雪理,今晚用后背位好不好?” 你红着脸点头,任由他抱到落地窗前。 夜色中的东京塔像一柄血红的剑,他掐着你腰肢从背后进入,玻璃映出他猩红的眼尾:“夹这么紧……是想把我绞死在里面吗?” 你呜咽着摇头,臀肉被他撞出绯红掌印。 他咬着你后颈射精时,你错觉自己是他试管中沸腾的药剂,在爆炸的边缘被他牢牢禁锢。 --- 研究所的解剖台上,渡边凛划开流浪汉胸腔时,眼前蓦地浮现你高潮时蜷起的脚趾。 脏器滚落在地的闷响,竟不及你一声呜咽让他血脉偾张。 他烦躁地扯下手套,提前结束了“工作”。 晚餐时,你兴奋地讲述课堂趣事,咖喱的热气氤氲了眼睛。他突然将你拽上餐桌,瓷盘哗啦碎了一地。 “想要吗?”他咬住你耳垂低笑,手指已探入裙底。 你呜咽着点头,腿间春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裤。 渡边凛忽然理解了人类对“成瘾”的定义。你颤抖的子宫吮吸他性器的模样,比任何濒死者的痉挛都美妙。 --- 发现地下室纯属意外。 你只是想找备用电池,却推开了那扇贴着“实验室”标签的门。 冷白灯光下,数十个玻璃罐整齐陈列。漂浮在福尔马林中的断手戴着与你同款的手链,少女头颅的唇彩是你上周新买的色号。你踉跄后退,撞翻了金属推车—— 解剖刀、骨锯、缝合线……还有一本皮质相册。 第一页贴着你的照片。 电车站、便利店、大学讲堂……所有角度都像是潜伏在阴影中的窥视。 你瘫坐在地,胃部翻涌出酸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满意你看到的吗?” 渡边凛倚在门边,白大褂溅着暗红污渍。你这才想起,他今早出门前温柔地吻你说:“今晚吃寿喜锅吧。” --- 你躲在酒吧卡座,廉价金汤力呛得气管生疼。 “早说他不适合你!”闺蜜夺过你的手机,“阴森森的,看人像在挑猪肉!” 你盯着line置顶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你颤抖着发出“我们分手吧”,随即关机。 ........ 你没有勇气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爱他,也不敢报警抓他,所以活该被猎人捕获。 宿醉后的颠簸中,你闻到熟悉的雪松香。 手腕被领带捆在床头,渡边凛慢条斯理解着衬衫纽扣:“雪理逃跑的样子…和做爱挣扎时一样可爱。” 你踢蹬着后退,却被他拽住脚踝拖回来。他膝盖顶开你双腿,指尖抚过你战栗的小腹:“做成标本太可惜了。” 他抵进来的瞬间,你听见自己破碎的哭喘:“不要杀我…” 他舔去你眼角的泪:“怎么舍得呢?” --- 半年后的婚礼上,渡边凛为你戴上钻戒。 媒体惊叹财阀独子竟娶了平民女学生,没人注意到你宽大婚纱下微隆的腹部。 深夜,他吻着你雪白的脖颈顶入。孕期的身体敏感得可怕,你抓着枕头啜泣:“孩子…” 他掐着你臀肉撞得更深,床头监控屏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标本室的实时画面。 “雪理。”他咬着你耳骨呢喃,“我们的孩子会像你一样…”他顿了顿,将“适合做成标本”咽回喉咙,“…可爱。” 你望着男人,突然想起那个雪夜的电车。 如果他当时没有递出那张纸条,此刻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会不会是你? 他扣紧你五指,钻戒硌得指骨生疼。 答案早已不再重要。 考不上名牌大学只能委身他人 珐琅台灯在书桌上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晕,你缩在椅子里,指尖死死抠住雪莱诗集的书脊。 泛黄纸页上的字迹被一滴泪水晕开,墨色洇成模糊的灰团。 父亲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钢笔滚落在地。 “还有三个月高考,你还有闲心看这些垃圾?”他扯过理综卷子,鲜红的“69”分刺得人眼眶生疼。 “我花三万请的家教就教出这种废物?”父亲扯着你的马尾把你拽起来,你闻到他西装袖口残留的雪茄焦油味,“明天开始每天多补两小时化学!” 你盯着窗台上死去的绿萝,蜷曲的枯叶像极了被揉皱的理综卷子。 昨夜背到凌晨的有机化学方程式在胃里发酵,化作喉间温热的酸水。 母亲倚在门边涂指甲油,猩红的刷头一下下刮蹭瓶口,“早说了别让她学理,脑子笨,还心野。” 你蜷在浴缸里冲洗膝盖淤青时,热水混着血丝在瓷白表面蜿蜒出淡粉痕迹。 镜中少女鸦发湿漉漉贴在脖颈,胸脯随着抽泣轻轻起伏,腰肢细得仿佛能被浴巾勒断。母亲上个月送你的珍珠项链陷在锁骨凹陷处,像一圈莹白的镣铐。 ----- 高考放榜那日,母亲掀翻了餐桌。 “六百二?你知不知道陈家女儿考了六百九?”她尖利的美甲戳在你太阳穴,“我每天陪那些官太太打牌给你铺路,你就用这种成绩回报我?” 父亲的皮带扣在实木椅背砸出凹痕,“复读!明天就去封闭学校!” 你逃出家门时,脚踝被庭院铁门划开一道血口。 班级群消息在掌心震动,派对地址定位在城郊山顶别墅。 暮色将你雪纺裙摆染成灰紫色,像一团自投罗网的雾。 ----- 周烬倚在二楼露台,睨着泳池边那道雪色身影。 少女抱膝坐在躺椅上,棉白连衣裙被夜风吹得紧贴腰身,掐出一把伶仃的骨头。长发散在肩头,发尾沾了池水,湿漉漉缠在锁骨窝里。 “真他妈纯。” 他舔了舔犬齿,掌心还残留方才扶你时的触感——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被他攥住时抖得像淋雨的雏鸟。 “药下好了。”林骁凑过来递上玻璃杯,汽泡在橙汁里炸开细小的漩涡,“等会儿我先上?哥们儿可馋她两年了。” 周烬嗤笑:“轮得到你挑?” ----- 水晶吊灯晃得你睁不开眼。 “班长居然会来?”戴着黑钻耳钉的男生用酒杯碰你嘴角,“喝嘛,又不是毒药。” 橙黄液体漫过你颤抖的唇瓣,气泡在舌尖炸开细密的疼。 周烬盯着你毫无防备地喝下半杯饮料,脖颈仰起时,喉管在薄皮下轻轻滑动。 真可怜。 连被毒蛇缠上前,都以为是救命的藤蔓。 你喝到第三杯时发现天花板在旋转,有人笑着扯开你发带,“班长连耳垂都泛粉诶。” ----- 你在颠簸中醒来。 视线模糊成斑斓的色块,手腕被皮带勒在床头,有人掐开你的嘴灌进烈酒,呛得你弓身咳嗽,泪眼朦胧间对上周烬含笑的眸子。 “班长喝醉了主动贴上来,我们只好帮忙醒醒酒。”他屈指弹了弹架在床尾的摄像机,红光一闪一闪,“笑一个,不然你爸妈看到录像会心疼的。” 裙摆被扯开时,你终于哭出声:“不要…求你们…” “现在知道怕了?”周烬咬住你耳垂,手指挤进紧并的腿缝,“逃家的小猫,不就得吃点教训?” 撕裂的疼刺进脊柱,你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早该这么乖了。”他掐住你后颈,胯骨撞得你腰窝凹陷,“当初装什么清高?嗯?” 林骁掐着你下巴逼你转头看镜头,少年们亢奋的喘息与快门声绞成网,将你一寸寸碾碎。 ---- 蝉蜕空壳挂在别墅窗沿时,你已经学会在晨光中主动张开腿。 周烬喜欢掐着腰从后面进入,精瘦胯骨撞得你小腹鼓起一道弧。 你越哭,他顶得越深,汗珠顺着下颌砸在你蝴蝶骨上:“夹这么紧,离了男人的鸡巴活不了是吧?” 林骁比他更疯,总把跳蛋塞进你后穴,抵着前列腺猛震,看你被前后夹击到失禁,再舔掉你眼角的泪:“宝贝你还是挨操的时候最漂亮。” ——— 暑假结束那日,周烬撕碎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他捻着医科大的烫金封皮冷笑,碎片雪花般落进你眼里:“伺候好我们,比读破书有用多了。” 你跪在地毯上捡纸屑,指尖被碎纸割出血珠,身后传来父亲在电话里的咆哮:“一千万!人你们带走,别让她再丢我的脸!” 林骁从身后贴上来,指尖探进你衣领,笑嘻嘻的说:“宝贝别哭了,以后这儿才是你家。” ------- 周烬在车库抽烟时,撞见你偷藏安眠药。 少女缩在储物柜阴影里,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红肿的乳尖——是林骁昨夜嘬咬的。瓷白药片从你指缝漏下几粒,滚到他球鞋边。 他踩住药片碾碎,拎鸡崽似的掐住你后颈拎起来:“想死?” 你抖得站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太疼了…每天都被你们弄得好疼…” 周烬怔了怔。 晨曦透过天窗描摹你的轮廓,睫毛挂着泪,整个人像尊一碰就碎的琉璃观音。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光荣榜看到你的照片,蓝底证件照都遮不住那股干净的书卷气。 真可笑。 现在这双会写诗词的手,正死死攥着睡裤,指节绷得发青。 “疼就受着。”他把人扛上肩头往卧室走,掌心拍在发抖的臀肉上,“你这种金丝雀,生来就是锁在笼子里挨操的。” ------ 别墅院角的紫藤枯死那年,你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的身体。 乳晕被嘬成深粉色,腰侧留着周烬的掐痕,腿根密布林骁的牙印。 周烬推门进来时,你正摸着后颈那道疤——他生日那晚用虎牙咬的,说是专属印章。 “发什么呆?”他从背后贴上来,阴茎熟稔地顶进湿软的穴,“想要了?” 你望着镜中交迭的身影,缓缓绽开一个温顺的笑。 窗外大雪纷飞,十八岁那个盛夏的蝉鸣,再也传不到金丝笼中。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一) 观前须知:所有男角色身心皆洁,np骨科,很黑暗慎入,妹宝很惨很可怜,剧情逻辑死,主要是为了炖肉 ------- 窗外精心修剪的玫瑰丛馥郁得发腻,浓烈的香气像是凝固的、过于甜稠的血液,沉甸甸地淤积在肺腑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粘腻感。 你纤细的手指冰凉,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裙柔软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 窗外鸟鸣婉转,落在你耳中却尖锐刺耳。 心脏在单薄的肋骨下疯狂地撞击,咚咚作响,几乎要破膛而出。 今天是你的分化日。 家族里所有未分化的成员都会在这一天接受最精密的检测。 对于你们这样站在权力金字塔尖的顶级Alpha家族而言,分化结果无异于命运的最终宣判。 你想起大哥抚摸你头发时,低沉嗓音里蕴含的宠溺:“我的小玫瑰,无论分化成什么,你都是最珍贵的宝物。”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发梢。 门被无声地推开,穿着无菌服的家庭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决定你命运的检测报告单。 他步履沉重,眼神躲闪,甚至不敢直视你瞬间抬起的,盈满了惶恐的双眼。 空气骤然凝滞,窗外聒噪的鸟鸣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小姐…”医生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令人心寒的怜悯,“分化结果…是Beta。” 轰—— 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尖锐刺耳、永无止境的耳鸣。所有的色彩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惨白。 Beta…一个在顶级Alpha家族里,毫无价值的Beta。 一个…尘埃。 你感觉脚下坚实的地面瞬间崩塌,整个人向着无底深渊急速坠落。 你看到医生身后,大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门口。 他英俊成熟的面容,此刻覆盖着一层严霜,那双曾温和注视着你的灰蓝色眼眸里,所有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审视废品的漠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令人血液冻结的剥离感。 “确认无误?”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器具。 “是的,少爷。反复确认过了,确认为Beta。”医生微微躬身,声音带着确认死亡的宣判意味。 男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你身上。 你在他眼中,再也找不到那个被称作“小玫瑰”的女孩的影子。 那里只剩下一个标签——无用的Beta。 “带她下去。”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安置在‘静园’。以后,她就是家族的财产了。她的用处,等会议决定。” “静园”。一个听起来清雅脱俗的名字,实则是家族深处最幽闭、最黑暗的角落。 那是专门用来安置失去价值的家族成员,或者等待“处理”的某些特殊存在的地方。 一个被阳光遗忘的坟墓。 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走了进来。 你被粗暴地从沙发上拽起来,踉跄着,几乎是被拖行着离开这个曾经象征着你全部世界的温室。 经过大哥身边时,求生的本能让你下意识地抬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是破碎无声的哀求——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那些“小玫瑰”的呼唤上…… 男人冷漠地避开了你的视线,只留给你一个线条冷硬如磐石的侧影,仿佛你只是一缕拂过他衣角的令人不快的尘埃。 走廊漫长而阴冷。 护卫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能感觉到两侧紧闭的门扉后,家族其他成员的目光,透过虚掩的门缝投射出来。 赤裸裸的好奇,冰冷的审视,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让你毛骨悚然的兴奋。 你像一件被鉴定为赝品的名贵瓷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向垃圾场。 --- 你被扔进了这间位于主宅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的角落。 这里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壁灯,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冰冷而潮湿,无声地渗入你的每一个毛孔,浸透你的骨髓。 最初的几天,你是在极度的恐惧和一片空白的茫然中度过的。 像一只被突然抛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只会本能地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眼泪无声地汹涌,浸湿了单薄的睡裙前襟,留下冰冷黏腻的印记。 身体无法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声响——走廊外遥远的脚步声、风吹过缝隙的呜咽,都让你惊弓之鸟般猛地瑟缩一下。 内心只剩下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门打开时,进来的会是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大哥,或是沉静肃穆却会鼓励夸奖你的叔父,他们会告诉你这是个错误,会带你离开这个冰冷的地狱。 你甚至不敢奢求拥抱,只求一个怜悯的眼神。 然而,温情没有等来。 等来的,是那个雨夜。 雷声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沉闷地滚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咆哮。 闪电撕裂漆黑的天幕,惨白的光瞬间透过门缝,照亮了狭小囚室里你苍白如纸的脸。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不知何处的外墙,发出密集而令人心慌的声响。 地下室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不祥的预兆。 门锁被打开的金属摩擦声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你惊恐地抬头,心脏骤然停跳—— 惨白的电光恰好再次亮起,瞬间勾勒出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的轮廓。 是大哥。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强健贲张的胸肌和手臂线条。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阴鸷。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此刻浓郁得如同实质,带着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向你涌来,沉重得让你肺部抽紧,几乎无法呼吸。 浓烈的酒气混杂在雪松气息中,形成一种危险的、令人眩晕的混合物。 你本能地感到恐惧,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瑟缩着往后躲,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墙壁,退无可退。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刺入骨。 他一步步走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 昏黄的灯光将他巨大的影子投在你身上,将你完全笼罩在黑暗里。 那双曾经温柔抚摸你发顶、为你拭去泪水的手,此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易就扣住了你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 “躲什么?” 男人的目光赤裸而直接地在你身上逡巡,掠过你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终定格在你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唇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妹妹,而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 “家族养你这么多年,耗费无数心血,”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总该…有所回报。” 那“回报”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他的唇冰冷而强硬,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意味,狠狠地碾磨着你柔软的唇瓣,舌头不容抗拒地撬开你紧咬的牙关,唾液强行灌入你的口腔。 “呜…大哥…不…不要…”你含糊地哭求着。 “嘶啦——” 单薄的棉质睡裙在他大手下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撕裂,发出刺耳的哀鸣。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暴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不要?” 他捏住你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你颚骨生疼,“你凭什么说不要?一个Beta…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除了这具还算能取悦Alpha的身体,你还有什么价值?” 他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你所有徒劳的反抗,将你狠狠地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背部与粗糙冰冷的地面猛烈撞击,带来一阵剧烈的钝痛,娇嫩的皮肤瞬间被擦破,火辣辣地疼。 你伸出手,徒劳地想去抓他的裤脚。 回应你的,是他猛地沉下的腰身和随之而来的撕裂般的,仿佛要将你劈成两半的剧痛。 凄厉的惨叫冲破了你的喉咙,身体像一张被强行绷紧到极限的弓,在瞬间的剧痛中剧烈地反弓起来,又重重摔回地面。 指甲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几道带着血丝的浅痕。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伪装的野兽,在你身上发泄着某种你无法理解的、积郁已久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般的失落。 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带着惩罚的意味,沉重而深入,毫不留情地碾过你身体深处最稚嫩脆弱的地方。 冰冷的墙壁触感,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背部伤口的刺痛,身体内部被反复贯穿、撑开、碾压的可怕感觉,还有男人粗重灼热的喘息喷在你颈侧…...所有的感官都被痛苦和羞耻填满。 意识像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每一次挣扎着试图浮起,都被更沉重的浪头狠狠拍下去。 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具被彻底使用过度的容器,从内到外都残留着被强行灌入的Alpha暴戾的信息素。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一寸血肉骨骼之中,持续地啮咬着,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 再次拥有模糊的感知时,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织物触感。 鼻腔里萦绕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种稀有木材的冷香。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你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刺目的白光让你瞬间又闭紧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入鬓角。 “醒了?” 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冷。 你猛地一颤,身体下意识地蜷缩,扯动了那些隐秘的伤口,尖锐的痛楚让你倒抽一口冷气。 视线模糊地聚焦,看到床侧站着个信息素如冰冷金属的男人——是家族里的某位长辈。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此刻正垂眸看着你,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平板,指尖在上面滑动着。 “恢复得比预期慢。”他淡淡地陈述,像是在评估一件仪器的性能,“信息素紊乱指数超标,多处软组织挫伤撕裂,生殖腔轻微受损。” 他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落在你苍白的脸上,“不过,核心功能完好。不影响后续使用。” “后续…使用…”你喃喃地重复着。 “静园不适合你了。”他收起平板,目光扫过这间极其宽敞、布置奢华的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园林,阳光灿烂得刺眼,却透不进一丝暖意。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你的新笼子。” 他俯下身,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军人般冷硬气息的脸凑近你。 你甚至能看清他眼底深处混合着嫌恶与某种你无法理解的扭曲兴味。 冰冷暴戾的信息素随着他的靠近骤然浓郁,如同实质的铁锈味混合着血腥。 “记住你的身份,Beta。”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异常冰冷,猛地掐住你的下颌,迫使你抬起脸面对他。 “家族的财产,生育的工具。把你那些无用的眼泪和反抗收起来。在这里,你的身体只属于家族,只服务于一个目的——孕育强大的Alpha继承人。” 他松开手,你的下颌留下清晰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他直起身,像交代一件物品的保养事项:“会有专门的医护和营养师负责调理你的身体。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清理干净,随时准备好履行你的义务。” 他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 沉重的雕花房门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地传来,像最后的审判锤音。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二) 晨光熹微,昂贵丝被下,你艰难地睁开眼。 男人残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裹缠着你酸软的身体。 以往,这气味像冰冷的针,扎进你Beta稳定却脆弱的感官,只带来恐惧与不安。 但此刻……你蜷缩在柔软的囚笼里,鼻翼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翕动,贪婪地捕捉那缕萦绕不散的清冽。 不同的Alpha信息素如同毒药,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你作为一个Beta本应稳定的生理系统。 夕阳熔金,泼洒进这间奢华的囚室,将冰冷的陈设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橘色。 你抱着膝盖,蜷在足以容纳数人的丝绒沙发一角。 冰凉的绒面透过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裙,丝丝缕缕渗入皮肤。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唯有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腿心深处,那不受控制的湿意悄然渗出,黏腻地沾染着最私密的肌肤。 就在这时,门外。 笃、笃、笃。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如同濒死的沙漠嗅到了水汽,一股汹涌的暖流瞬间失控地涌出,浸透了腿根。 你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裙下摆,指节泛白。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大哥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家居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晰地钻入你的鼻腔。 随着他的靠近,那冷冽的香气愈发浓郁。 “大哥……”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攫取。 他只是停在沙发前,垂眸俯视着你。 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刃,一寸寸刮过你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刮过你无意识绞紧睡裙下摆、指节泛白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你低垂的、却掩不住绯红蔓延的脖颈上。 “你在发抖。”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毫无波澜,却让你心脏骤缩。 你咬住下唇,不敢回答,更不敢抬头看他。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煎熬。 终于,他动了。 他没有碰你,只是在你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昂贵的皮革发出轻微的凹陷声。 他随手拿起矮几上的财经报纸,姿态随意地翻看起来。雪松的气息随着他翻页的动作,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如同羽毛搔刮着敏感的神经。 你僵在原地。 他…他不打算碰你? 为什么? 男人英俊冷硬的侧脸在夕阳的光线下如同雕塑,专注于手中的报纸,仿佛你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摆设。 这种刻意的忽视比直接的侵犯更让你煎熬。 你开始无意识地用牙齿啃咬自己的下唇,双腿在沙发边缘小幅度地、极其不安地互相磨蹭。 丝质的睡裙摩擦着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如同火上浇油的酥麻感。 你甚至能感觉到,那湿热的蜜液似乎淌得更多了,黏腻地沾在腿根内侧。 就在你被体内那股邪火烧得快要失去理智,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时—— 他放下了报纸。 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言语。他高大的身躯突然向你倾压过来,带着浓烈的雪松气息,如同捕食的猛兽。 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猛地探入你的睡裙下摆,精准地覆盖在你早已湿滑泥泞的腿心。 “呃啊!”你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抗拒,而是那滚烫的手掌带来了瞬间缓解空虚的强烈刺激。 他粗粝的手指毫不留情地蹂躏着敏感充血的花核,力道蛮横,带着惩罚的意味,又精准地碾过每一个能让你疯狂的点。 那久违的被强行填满的触感混合着剧烈的摩擦刺激,瞬间引爆了你体内积压的欲望洪流。 “湿透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冰冷讥诮,“果然…被操熟了。” “不…我没有……”你猛地摇头,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试图否认。 可身体却背叛了你,在他手指粗暴的玩弄下,腰肢竟不受控制地向上迎合,腿心涌出更多温热的液体,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黏腻水声。 男人不再多言,眼神暗沉。另一只大手轻易地攥住你睡裙的领口,猛地向下一撕。 “嗤啦——!” 脆弱的丝帛应声碎裂,如同你摇摇欲坠的羞耻心。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尖锐得刺耳。 他强硬地分开你早已绵软无力的双腿,将自己那早已勃发贲张的欲望,对准那一片狼藉、湿滑泥泞的入口,没有任何缓冲,猛地沉腰贯穿到底。 你像离水的鱼一样猛地仰起纤弱的脖颈,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破碎哭腔却又奇异地夹杂着解脱般喟叹的呜咽。 身体深处一阵剧烈的、失控的痉挛,竟在男人刚进入的瞬间,就被这极致的刺激和饱胀感直接送上了顶峰。 热流汹涌失控地喷涌而出,滚烫地浇淋在他刚埋入的性器的顶端。 男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呵…”他俯视着你在身下失神颤抖、泪水涟涟、如同被暴雨打湿的娇花的脆弱模样,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忍耐,开始了狂暴的征伐。 精壮的腰胯如同不知疲倦的打桩机,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带着要将你顶穿的力道,狠狠撞在你高潮后更加敏感脆弱的宫口软肉上。 “啊…啊…呜!”你被他钢铁般的手臂死死按在深陷的沙发里,身体随着他猛烈的冲撞而剧烈颠簸起伏。 破碎的呻吟和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你被撞得开合的红唇间溢出,甜腻而破碎。 细白的双腿被大大分开,无力地挂在沙发扶手上,随着他每一次凶狠的顶入而可怜地晃动,像被折断翅膀的蝶。 那曾让你恐惧到骨髓里的雪松信息素,此刻却像最烈性、最甘美的毒药,将你拖入混乱沉沦、无法自拔的情欲深渊。 你不再徒劳地挣扎,甚至无意识地抬起绵软的手臂,徒劳地想要环住男人强健如岩石的腰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意识在灭顶的快感浪潮中沉浮破碎。视线模糊,只剩下感官的狂欢与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性事终于停歇。 你像一滩彻底融化的软泥,瘫在凌乱湿透、遍布体液痕迹的丝绒沙发里。 浑身布满了青紫的指痕和吻痕。 腿心一片狼藉红肿,花穴还在可怜地抽搐着,不断吐露着白浊的液体。 高潮的余韵如同潮水般阵阵冲刷着神经末梢,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彻底填满的饱胀感,以及一种短暂的平静与餍足。 仿佛只有被这样粗暴地占有,才能平息身体深处那可怕的空洞。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然后弯下腰。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拂开你汗湿粘在苍白脸颊上的凌乱发丝。 空气中,浓烈得化不开的腥膻体液气味与冰冷的雪松信息素紧紧交缠,如同打上烙印。 你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和灵魂的深处,彻底碎裂沉沦。 --- 那天以后,某种无形的信号似乎传递了出去。 这扇沉重的门开启的频率更高了,每一次带来的“访客”,都精准地踩在你体内那可怕的“瘾症”发作的临界点上。 渐渐地,踏入这间囚室的,不再仅仅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晨露般清冽却极具侵略性气息的年轻Alpha堂兄走了进来。 他有着酷似大哥的深邃轮廓,眼神却更加肆无忌惮,闪烁着年轻气盛的、赤裸裸的掠夺光芒。 他显然得到了某种默许,甚至鼓励。 “早啊,小嫂子。”他故意用扭曲而亲昵的称呼,笑容轻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狂,几步便走近床边。 他身上那股年轻蓬勃、充满原始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如同度数极高的烈酒,瞬间点燃了你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渴求。 “呜…..”你下意识地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靠近的悸动。 鼻尖甚至无意识地朝着他气息的方向轻轻嗅了嗅。 这如同幼兽索食般的举动,瞬间点燃了他眼中的欲望。 “真骚。”他低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征服欲,猛地一把掀开你身上的丝被。 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探入你单薄的睡裙,覆上你温软饱满的胸脯,毫不怜惜地用力揉捏起来,指腹粗鲁地刮蹭着挺立的乳尖。 他的动作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躁和蛮力,毫无技巧可言,却异常有效。 在他粗暴的揉弄下,你很快便软了身子,细碎的呜咽如同幼猫从唇齿间泄露。 他没有多少耐心进行冗长的前戏。很快便不耐地扯下你薄薄的底裤,强硬地分开你绵软的双腿,将自己那同样年轻、灼热、蓄势待发的性器,对准那片已然湿润的入口,猛地顶了进去。 尺寸虽不及长辈们那般惊人,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儿,每一次抽送都顶得又深又重,带着要将你贯穿的狠劲。 你被他沉重的身躯死死压在柔软的被褥里,承受着他毫无章法却充满爆发力的顶撞,身体被撞得不断上移,后脑几乎要磕上冰冷的床头雕花。 “舒服吗?小嫂子,怎么不出声?”他喘息粗重,用力拍打了一下你那随着他撞击而不断可怜摇晃的雪白臀瓣,发出清脆的声响,“刚才不是还发抖想要吗?嗯?” 他俯身,带着情欲的滚烫气息喷在你耳畔,然后恶意地咬住你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刺痛和令你腰肢发软的战栗。 “啊…别…呜…”你被他撞得意识模糊,天旋地转,带着哭腔,腰肢却违背意志地扭动着,迎合着他那近乎疯狂的节奏。 腿心深处不断分泌出温热的蜜液,润滑着他每一次凶狠的抽送,发出淫靡而响亮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在他几乎要将你顶穿撞碎的冲撞里,你失神地尖叫着,再次被抛上失控的快感浪尖。而他也在你身体内部吸吮般的剧烈痉挛中,低吼着将滚烫的精液深深灌入。 最后,年轻的Alpha餍足地抽身离开,带着一丝炫耀般的得意,拍了拍你潮红失神、泪痕斑驳的脸颊,指尖沾染上你滑落的泪水: “小嫂子真骚,水多又听话。过几天…..还来找你玩。”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三) 日子就在这种扭曲的循环中流逝。 你成了这间奢华囚笼里最珍贵的藏品,被不同的Alpha轮流“使用”、“喂养”。 你的身体被各种顶级的营养品和药物精心调理着,皮肤越发白皙细腻,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带着一种易碎病态的美感。 曾经清澈懵懂的眼神,如今总是蒙着一层水润的雾气,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被情欲浸透的媚态。 家族里的男人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纯粹的毁灭欲,而是多了几分“豢养”的意味。 他们会给你带来最昂贵的珠宝首饰,华美绝伦却只能在这囚笼里穿着的衣裙,甚至是一些精巧的供你打发漫长等待时光的玩物。 “喜欢吗?”叔父曾将一串鸽血红宝石项链戴在你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宝石衬着你雪白的肌肤,红得像凝固的血滴。 他低头,啃咬着你的锁骨,手指却探入你裙底,狎昵地揉捏着你腿心的软肉,感受着你在他指下颤抖和湿润。 你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黄金笼中的金丝雀,身体被各种顶级的Alpha信息素浇灌得愈发敏感娇嫩,精神却在日复一日的沉沦中逐渐麻木。 那些珠宝华服无法温暖你空洞的心,男人们偶尔流露的、不知真假的“宠爱”,也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只有身体深处那不断被唤醒、被填满、又迅速陷入空虚的可怕循环,成了你感知自己还活着的唯一途径。 你甚至开始害怕那扇门长久地关闭。 当身体里那股焦渴的空虚感开始升腾,而门外迟迟没有脚步声响起时,你会变得异常焦躁不安,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在房间里无助地来回爬动。 双腿因长久的性事无法站立,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昂贵的地毯,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只有那扇门打开,带来一个能暂时缓解你“病症”的Alpha,你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和餍足。 ------ 午后,你刚被强迫着用完营养师准备的午餐,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适。 门锁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是家主。 那股厚重如山岳、带着硝烟味道的顶级Alpha信息素,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高大的身躯裹在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里,每一步都像踏在你的心跳上。 男人沉默寡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丝绒沙发上坐下。 然后,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冰冷岩浆的眼眸沉沉地锁定了你,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个无声的命令。 你的身体瞬间理解了,比你的意识更快一步。 血液“嗡”地一声涌向脸颊,滚烫的羞耻感灼烧着皮肤,可那双干净纤细的腿,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带着细微的的颤抖,一步步,朝他挪了过去。 丝质睡裙的下摆摩擦着柔嫩的大腿内侧,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 你在他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硝烟的味道。 你低着头,长长的鸦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上来。”男人言简意赅。 你咬着下唇,那点可怜的抵抗意志如同被阳光晒化的薄霜。 像一只被彻底驯服的猫,颤抖着抬起一条细白的腿,小心翼翼地跨坐到他肌肉虬结的大腿上。 丝滑的睡裙堆迭在腰间,露出底下薄得可怜的底裤边缘。 这个姿势让你瞬间感受到了他——昂贵西裤面料下那早已勃发贲张、坚硬滚烫的轮廓,正隔着薄薄的布料,不容忽视地抵在你最柔软敏感的腿心。 你浑身一僵,小腹深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热流,隐秘的湿润感悄然蔓延。 男人粗糙如砂砾的大手立刻扶住了你不盈一握的腰肢,带着绝对掌控的力量,不容你退缩半分。 另一只手撩开了你睡裙的下摆,探入形同虚设的底裤边缘,带着薄茧的指腹精准地覆上你腿心那片早已温热湿滑、微微翕张的软肉,毫不留情地用力揉按了一下。 “唔…!”你惊喘出声,像被抽掉了骨头,身体瞬间软倒,无力地伏进他宽阔坚实的怀里。 一股混合着羞耻和渴望的颤栗从被触碰的地方炸开,迅速席卷全身。 他不再多言,有力的手臂托着你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地调整了一下你的位置,让微微张合的入口,精准地对准了他昂扬勃发的性器。 然后,那双大手稳稳托住你的腰臀,猛地向下一按。 身体被强行撑开、被那巨大的硬物垂直贯穿、坐到底的极致饱胀感让你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 男人骇人的尺寸以这种垂直的角度悍然侵入,几乎瞬间就凶狠地顶到了最深处的宫口,带来一种被彻底贯穿、牢牢钉死在他身上的极端体验,连呼吸都被掠夺。 你被迫跨坐在他身上,像献祭的羔羊。 细白的手指无力地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男人开始了动作。那双大手稳稳托着你的腰臀,一下下地将你向上抬起,让你清晰地感受到那粗硕滚烫的巨物从紧窒的甬道里缓缓抽离的过程,带出湿滑黏腻的水声,然后,再毫不留情地、重重地按下去。 每一次下坠,都像是你自己在主动地将男人滚烫的性器吞到最深处。 “呜…呜呜…太深了…顶到了…”你承受不住地哭喊出来,破碎的呜咽带着纯然的媚意。 身体随着他掌控的起落而剧烈颠簸,乌黑的长发早已散乱,湿漉漉地黏在汗津津的颈间和雪白的肩背上,像缠绕的海藻。 那双清澈的、总是含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被情欲蒸腾的泪水,纯真又放荡。 这种完全由他主导的侵犯方式,让你无处可逃,只能被动地承受每一次落下时那可怕的深度和力度。 腿心被摩擦得又热又痛,却又伴随着汹涌的、足以淹没神智的快感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男人沉默着,只有粗重灼热的呼吸和喉间压抑的闷哼,昭示着他在享受这场性事。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牢牢锁住你——你在他身上哭泣颤抖、小屁股随着他的动作无助又迎合地摇摆起伏的脆弱模样。 你那清纯脆弱的脸庞上,此刻只剩下被情欲支配的迷乱。 结束后男人并没有立刻放开你。 而是任由你瘫倒在他怀里,急促的喘息带着甜腻的哭腔。 那双曾带来无尽恐惧的大手,此刻一只仍禁锢着你的腰,另一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安抚的意味,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你汗湿的、微微颤抖的脊背曲线。 你趴在男人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彻底填满的饱胀感,以及剧烈高潮后席卷而来的骨头都被抽走的疲惫。 虚假的平静和安全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丝丝缕缕地麻痹着你试图挣扎的残存理智。 你甚至将汗湿的小脸更深地埋进男人昂贵的西装面料里,像寻求庇护的雏鸟,依恋这一刻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 驯服的藤蔓,早已无声地缠绕至灵魂深处。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四) 前排提醒:后半段有女口男 --------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泼洒在丝绒般厚重的草坪上,远处喷泉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你蜷在巨大丝绒沙发的凹陷里,天鹅绒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丝绸孕裙,蛇一样钻进皮肤。 隆起的腹部沉甸甸地坠着,牵扯着腰背隐秘的酸胀。你下意识地将那双依旧纤细却浮肿的腿蜷得更紧了些,足尖无意识地蹭着沙发光滑的表面。 厚实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颀长的影子斜斜地铺进来。 大哥。 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线条。 那股清冽如雪峰松林的顶级Alpha信息素,随着他的脚步,无声而强势地弥漫开来,瞬间侵占了整个空间。 你的指尖在柔软的裙摆下猛地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看你,视线先落在你搁在腹部微微蜷起的手上。 那只手苍白,纤细,在深色丝绒的映衬下,像一件易碎的薄胎瓷器。 他走过去,没有坐在你身边,而是直接在你脚边的地毯上单膝屈了下来。 昂贵的手工西裤瞬间压出几道折痕。 温热的掌心覆上你微凉的脚背,带着薄茧的指腹,力道适中地揉捏着你有些浮肿的脚踝。 那恰到好处的揉按,奇异地缓解了酸胀,也像一根羽毛,搔刮着你身体深处那早已被无数Alpha信息素腐蚀驯化出的空虚。 “唔…”一声细微的、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喟叹,从唇边逸出。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向他靠近,汲取更多那能抚平焦渴的气息和温度。 大哥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映着你在孕期滋养却愈发苍白脆弱的模样。 他的目光掠过你微微散开的领口下伶仃的锁骨,落在你小腹浑圆的曲线上,那里孕育着家族期待已久的、被寄予厚望的Alpha血脉。 他的眼神很沉,像暴风雨前压得极低的海面,表面平静,内里却翻滚着你看不懂的深沉暗流。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可那只揉捏着你脚踝的手,指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缓缓上移,沿着你小腿内侧敏感的肌肤,若有若无地向上滑动。 丝滑的裙摆被他的动作带起,堆迭在膝盖上方。微凉的空气拂过暴露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你腿心深处悄然涌出,浸湿了底裤薄薄的布料。 “还…还好。”你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轻颤。 身体深处那股因信息素牵引而生的焦渴,在他指尖的撩拨和雪松冷香的包围下,像被投入火星的干草堆,猛地窜起灼热的火苗。 他的手指停在了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没有继续深入。 那恰到好处的停顿,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折磨,将你体内汹涌的渴望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磨人至极。 “胃口呢?”他问,目光却锁着你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因情动而蒙上水汽的眼睛。 他太清楚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那是Beta身体被顶级Alpha信息素反复浇灌、彻底扭曲后留下的印记,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施暴者信息素的病态渴求。 “…想吃甜的。”你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暗海,声音带着一点连自己都唾弃的、近乎撒娇的软糯。 身体像有自己的意志,那只被他揉捏过的脚,无意识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寻求安抚的猫。 男人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覆在你腿上的手微微收拢,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那片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点微红的印痕。 他没有立刻满足你身体深处那更露骨的渴望,只是俯身,拿起矮几上一块精致的、淋着琥珀色糖浆的松饼。松软温热的糕体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和黄油气息。 他没有递给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块松饼,送到了你的唇边。那姿态,像在喂食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你微微张开唇,温顺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咬了下去。 绵软的松饼在舌尖化开,甜腻的味道却无法真正抵达你灵魂深处那片巨大的空洞。 真正让你喉咙发紧的,是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是他指腹偶尔擦过你唇瓣时带来的电流般的触感。 你小口小口地吃着,唇瓣不可避免地沾上一点亮晶晶的糖浆。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你湿润的唇上。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他指尖残留的一点糖浆,被他极其自然地、带着狎昵意味地抹在你的唇上。 ---- 日子似乎被涂抹上了一层粘稠的蜜糖,裹挟着令人眩晕的甜香,将你拖入更深的沉沦。 他们的“宠爱”变本加厉地倾泻在你身上,更胜从前,如同精心饲养一件稀世珍宝。 这让你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分化之前,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无忧无虑的时光幻影里。 你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像饮鸩止渴的旅人,在虚假的温情中寻求片刻的慰藉与麻痹。 家主会在深夜处理完繁重的公务后,屏退所有人,独自来到你的卧室。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茄和高级纸张的味道,混合着那股厚重的硝烟信息素。 他不说话,只是坐在床沿,大手覆盖在你隆起的肚腹上。有时,腹中的胎儿会调皮地踢动一下,顶在他掌心。 那一刻,你似乎能从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极其罕见的、几近于温柔的波动。 他会俯下身,隔着睡裙,在你圆润的肚皮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那吻不带情欲,却带着一种强硬的占有标记。 然后,他会命令你转过身,从身后抱住你,灼热的硬物隔着几层衣料,沉沉地抵在你被迫分开的臀缝间,用沉稳的力道缓慢磨蹭,直到你在他信息素的笼罩和身体的摩擦下,颤抖着再次陷入情欲的漩涡。 而他则在你高潮的痉挛中,发出低沉的喟叹,将滚烫的体液浸透你身后的布料。 ------ 男人们在你怀孕后,达成了一条无形的禁令——为了保护家族珍贵的“容器”和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严格限制了真正进入你体内的次数,尤其是后期。 那根植于你骨血深处的、被他们亲手培育出的“瘾”,在一次次浅尝辄止的撩拨和标记中,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撩拨得更加焦灼难耐。 一个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纱帘。 大哥处理完公务,靠在沙发上小憩。 他闭着眼,英俊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但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依旧无声地弥漫,如同致命的诱饵。 你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离他几步之遥。身体里的焦渴像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啃噬着你的神经。 你看着他交迭的长腿,看着他西裤包裹下,那即使放松状态也依旧显露出惊人轮廓的隆起。 羞耻感瞬间灼烧着你的脸颊,烫得你眼睫发颤,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 一点一点,你极其缓慢地向前爬去。 柔软的孕肚在地毯上笨拙地拖行,膝盖摩擦着厚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像一只被彻底驯服、只知摇尾乞怜的宠物,爬到了他腿边。 然后,你颤抖着,伸出了冰凉的手指。 嗤啦—— 拉链滑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甚至能感觉到大哥倚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他没有睁眼,这是无声的默许。 敞开的拉链,露出了深色底裤的边缘。顶级Alpha的气息冲击着你脆弱的感官。 温顺而柔软的唇瓣覆上去。 隔着布料,你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它沉甸甸的重量、蛰伏的脉动,以及那令人恐惧的尺寸轮廓。 你的舌尖无意识地、怯生生地舔舐了一下,布料瞬间被濡湿了一小块深色的水痕。 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最深处碾磨出来的闷哼。 这声闷哼,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 你笨拙地用牙齿,轻轻咬住那底裤松紧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下拉扯,将那沉睡的、散发着浓烈雄性气息的巨兽彻底释放出来。 它猛地弹跳而出,蓬勃得近乎狰狞,尺寸惊人地昂然挺立。 饱满硕大的龟头顶端,渗出一滴晶莹粘稠的腺液,浓郁的雄性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你所有的嗅觉。 你张开嘴,努力地含住那滚烫硕大的顶端。 “唔……”巨大的异物感瞬间填满了你娇嫩的口腔,顶到了柔软的喉壁,窒息感让你眼前发黑。 你本能地想要干呕,喉咙剧烈收缩,却死死忍着,用不知所措的舌头,笨拙地舔舐着敏感的铃口。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汹涌的暗流。 风暴在其中酝酿。 他没有动,只是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看着你跪在他的西裤之间,挺着孕肚,泪流满面,狼狈却又无比努力地吞吐他性器的模样。 你的脸颊被撑得鼓起。嘴角无法合拢,透明的津液混合着他顶端不断渗出的粘稠腺液,拉出淫靡的银丝,滴落在你胸前的衣襟上。 孕期的脆弱,情欲的红晕,与这笨拙的堕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摧毁任何理智的、令人发狂的美感。 大手带着不容抗拒、如同铁钳般的力道,骤然按住了你的后脑勺。 “呜——!”恐怖的力道压下,喉咙被更深更狠地贯穿,那可怕的尺寸几乎要捅进你脆弱的食道深处,顶得舌根剧痛,窒息感和强烈的呕吐感让你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泪水决堤般疯狂涌出。 你被迫张大到极限的嘴,像一件被撑开的容器,只能绝望地承受着这粗暴的深喉侵犯。 口水彻底失控,沿着你被迫咧开的嘴角汹涌流下,迅速打湿了胸前的衣料,狼狈不堪。 他开始挺动腰胯。 在你湿热紧窄的口腔里,那根可怕的凶器开始了抽送。 动作由最初的缓慢试探,迅速变得凶狠。 每一次凶猛的插入都直抵喉咙最深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呛咳,每一次退出,粗粝坚硬的冠状沟都狠狠刮过你敏感的上颚和舌面,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酸麻和屈辱的刺激。 你像一件纯粹的被使用的性器承装容器,被动地承受着这酷刑般的口交。 泪水模糊了视线,窒息感剥夺了思考。 你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结实的大腿,细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昂贵的西装面料里。 不知过了多久,在你感觉下巴快要脱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时,男人猛地发出一阵低沉到近乎兽性的喘息。 按在你后脑的大手死死地将你的脸压向他结实的小腹,让你整张脸都深埋进他胯间的阴影和浓烈的气息里。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烈腥膻气的粘稠液体,如同开闸的水阀,强劲地冲入你的喉咙深处。量大得惊人,瞬间灌满了你被迫张开的口腔。 你被呛得剧烈咳嗽,身体痛苦地痉挛,却被他死死按住,无法挣脱分毫。 直到最后一滴浊液释放完毕,那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才缓缓松开。 你像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毯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蹂躏的喉咙。 眼泪、鼻涕和嘴角下巴上粘稠的白色浊液糊了满脸满颈,胸口随着咳嗽无助地起伏,狼狈得如同被彻底玩坏丢弃的性玩具。 口腔和喉咙里充斥着浓烈的腥膻味,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强烈的反胃冲动。 身体深处那可怕的焦渴却被这粗暴的“喂食”短暂地填平了,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死寂的平静。 大哥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敞开的西裤拉链,遮住那依旧半勃、昭示着未尽欲望的狰狞轮廓。 他低头,俯视着你瘫在昂贵地毯上失神喘息,浑身沾满他的体液,散发着浓郁精液气味的模样。 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寒潭,翻涌着你看不懂的情绪。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五) 星际时代最尖端的无痛分娩技术早已启动,精确地阻断了痛觉神经的传导。 但身体的感知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汹涌的浪潮,将你从药物维持的昏沉浅眠中彻底唤醒。 你躺在冰冷光滑、如同手术台般的产床上,冷汗依旧浸透了鬓角的乌发,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 无助的低吟从你失色的唇瓣间溢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你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无菌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产房宽敞得近乎空旷,弥漫着高效消毒剂冰冷的气息和无形的紧张。这里与其说是迎接新生的地方,不如更像一个重要的战略指挥部。 家族的核心掌权者几乎都到场了,如同守护着家族最重要的战略资产——或者说,正在验收他们精心“培育”的成果。 家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产床和所有人。窗外是迷蒙的雨幕,将他高大的背影衬得更加深沉莫测。 他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雨水顺着冰冷的玻璃蜿蜒流下,如同无声的泪痕。 大哥站在离产床最近的位置。他罕见地没有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深灰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男人俊美却冷硬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你因生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因恐惧而失神的黑眸,以及那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唇瓣。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 另一个素来张扬的堂兄,烦躁地在靠近门口的区域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混合着他身上那如同躁动火焰般的信息素,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压抑。 先进的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低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代表你和胎儿生命体征的平稳曲线。穿着无菌服的医疗团队高效而沉默地忙碌着,动作精准得像机械。 临时生产的下坠感让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黑眸因生理性的冲击而微微睁大,流露出更深一层的脆弱和无助时—— 一只带着薄茧、异常滚烫的大手猛地握住了你汗湿的手。 是大哥。 他不知何时已俯下身,靠得极近。那股无比熟悉的清冽雪松信息素,此刻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抚意味,奇异地稍稍驱散了你感官中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和其他Alpha信息素带来的混乱感。 他冰蓝的眼眸像寒潭中投入了石子,带着一种穿透力,紧紧锁住你涣散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安抚:“看着我,安妮。呼吸。” 你像被他的目光钉住,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你下意识地反手死死抓住他宽厚的手掌,冰凉纤细的手指用尽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温热的皮肉里。 这微小的反抗和依赖,仿佛是你此刻唯一能表达的存在感。 .......... 一声嘹亮、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第一道阳光,瞬间刺穿了产房内凝滞到极点的空气,也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短暂的静默后,负责照料你的首席医师快速完成了基础检查,声音难掩激动:“恭喜家主,恭喜各位少爷!是一位非常健康的Alpha小少爷!生命体征极其优秀,信息素潜力初步评估……S级!” 大哥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听到“S级”的瞬间,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他紧握着你手的手指力道微松,目光重新落回产床上。 他看着你——浑身被汗水浸透,乌发凌乱地黏在颈侧和脸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被咬出深深的齿痕,黑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朵被彻底榨干了所有汁液、即将枯萎的娇嫩花朵。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灰蓝的眼底翻涌。 你费力地转动眼珠,黑眸中雾气弥漫,失焦地看向那个被医师小心抱着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哭声穿透空气,钻进你的耳朵——那是你的孩子,一个从你身体里剥离、却注定属于霍尔海德家族的、强大的Alpha继承人。 你挣扎着想抬起那只没被大哥握住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去触碰一下那襁褓,想去感受一下那与你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的温度。 就在这时,另一只戴着家主戒指的手,沉稳地伸了过来,按在了你刚刚抬起一点的手腕上。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刻意的轻柔,却像一道无形的铁闸,将你刚刚凝聚起一丝力气、象征着微弱母性本能的手臂,绝对不容置疑地按回了冰冷的产床上。 你茫然地、虚弱地抬眼看向他。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他如神祇般俯视的轮廓,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一丝初为人父的温情,只有着掌控一切,如同亘古寒冰般的平静。 仿佛你刚才试图抬手的动作,是一个不该有的、需要被立刻纠正的错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清晰地回荡在婴儿啼哭暂歇,显得异常寂静的产房里: “从今日起,安妮便是霍尔海德的女主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核心掌权者的脸。 “投票。” 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细微的嗡鸣和窗外渐大的雨声。 所有在场核心成员的手,都高高举起,如同林立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冰冷权杖。 “全员通过。”家主的声音落下。 女主人。 霍尔海德的女主人。 唯一的女主人。 一个被囚禁在华贵鸟笼里——永远属于霍尔海德的Beta女主人。 你的价值,在诞下强大的S级Alpha继承人后,似乎被“圆满”地填满了。 窗外,细雨缠绵,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巨网。 霍尔海德家族的玫瑰园在冰冷的雨幕中无声绽放。 那些被基因技术精心培育、强化过的名贵玫瑰,红得更加妖异夺目。 花瓣吸饱了雨水,沉重得像浸透了血,层层迭迭,像一片在细雨中无声蔓延、永不凝固的暗红血海。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番外一) 安杰尔·伊斯正坐在驶向霍尔海德庄园的加长轿车里,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窗沿。 受邀参加霍尔海德家族新生Alpha的周岁宴,与其说是荣幸,不如说是一场必须通过的考验。那里无疑是帝国上流社会最顶级的社交场,也是野心家们梦寐以求的攀附之所。 霍尔海德,这个姓氏本身就是权力与力量的代名词,垄断着帝国命脉的各个领域。 掌权者清一色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顶级Alpha,冷酷、高效、不容置疑。 坊间流传着令人齿冷的传闻——霍尔海德等级森严如铁律,不够优秀或未能分化为Alpha的后代,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安杰尔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阴暗的传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车窗外掠过的景象吸引——荷枪实弹的私人卫队,巡逻路线精准如机械;巨大的家族徽章烙在每一处显眼的建筑上,冰冷而威严。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顶级Alpha刻意收敛后仍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权力之网。 所有人都在围绕着权力的中心——霍尔海德的现任家主,霍林·霍尔海德。 他刚从帝国遥远的边疆星系凯旋,又一次以铁血手腕碾碎了叛乱。 明明以他的地位和功勋,早已无需亲临前线,但霍尔海德的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征服的岩浆,嗜血是他们的本能勋章。 男人成熟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常年征伐淬炼出的冷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睥睨众生的弧度。 安杰尔周旋其中,脸上挂着属于新锐家族掌权人的得体微笑,心思却早已飘远。 霍尔海德家族上一代家主,那位以狠戾手段扬名的雷蒙德·霍尔海德,曾从异星黑市带回一个有着东方血统的Omega。 那女子美得惊人,也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玻璃。她的到来曾在上流社会掀起轩然大波,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雷蒙德竟为她痴狂至死——在她病逝后,这位冷酷的Alpha家主选择了自杀殉葬。 自那之后,霍尔海德的家主之位便由其弟霍林·霍尔海德接掌。 雷蒙德留下了一个女儿。一个继承了母亲惊人美貌与东方神韵的女孩。 据说她在家族中备受宠爱,在这个严苛的男权Alpha家族里,她是异类。 一个女孩,却奇迹般地被养在本家,是霍尔海德掌权者们捧在掌心的“小玫瑰”。 令人费解的是,如此珍宝,家族却迟迟没有为她定下任何未婚夫。外界有极其隐晦、不敢宣之于口的传言——他们想内部消化。 这传言令人毛骨悚然,却又似乎隐隐契合着霍尔海德那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风格。 然而,大约两年前,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消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抹去,骤然断绝。 流言再次甚嚣尘上——她分化了,分化成了Beta。一个在顶级Alpha家族中,被视为平庸、无用的Beta。 随后,便传来了她被家族“处理”掉的消息。 一个美丽却无用的Beta,在霍尔海德,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可就在前不久,霍尔海德家族迎来了这个新生儿——一个从一降生就展现出惊人天赋、拥有浓郁东方长相特征的Alpha。 所有人看着那婴儿的眉眼,心中都如同明镜,却无人敢言。 此刻,那个被抱在管家臂弯中、穿着精致丝绸的小婴儿,正接受着所有宾客虚伪至极的赞美,他那双肖似其母、带着东方韵致的黑眼睛懵懂地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安杰尔感到一阵烦闷。他应付完又一轮虚伪的恭维,找了个借口离开喧嚣的大厅,沿着铺着厚厚波斯地毯,迷宫般的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霍尔海德本家的庄园大得惊人,古老的橡木镶板在壁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墙上悬挂着历代掌权者的肖像,那些冰冷的带着顶级Alpha威压的目光仿佛穿透画布,审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空气里沉淀着权力与古老血统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拐了几个弯,周围的喧嚣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安杰尔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正当他准备循原路返回时,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清新湿润的青草气息和甜美馥郁的玫瑰香。 他循着气息,推开一扇虚掩着通往侧翼花园的雕花玻璃门。 午后慵懒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粉,温柔地洒满了这个被高墙环绕的私密花园。 与主宴会厅外那种精心规划、气势磅礴的景观不同,这里显得小巧而静谧,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温室。 藤蔓缠绕着白色的廊架,开满淡紫色的花。中央,一架白色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安杰尔的呼吸,在看清秋千上的人时,瞬间停滞。 是她。 那个传闻中被“处理”掉的Beta女孩。 她穿着一身质料极好、样式却异常简洁的象牙白长裙,赤着双足,纤细的脚踝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乌黑如瀑的长发没有过多修饰,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微风拂动,贴在瓷白细腻的脸颊上。 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低垂,正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厚重书籍。 阳光勾勒着她柔美的侧脸轮廓,那份沉静的美,脆弱得像一幅稍纵即逝的水墨画,带着一种与世隔绝、令人心醉的安宁。 安杰尔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难以置信,那个被认定已经消失的女孩,竟然在这里,她看起来…似乎被照顾得很好? 不,不仅仅是照顾,那种静谧安然的气场,更像是被小心翼翼地、严密地保护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秋千后高大的橡树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带着一股与霍尔海德年轻一代掌权者——克莱德·霍尔海德相似的锐利,却更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桀骜。 他有着耀眼的金发和碧蓝如深海的眼眸,身材颀长挺拔,属于Alpha的蓬勃气息即使收敛着,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安杰尔认出,这是霍尔海德家族另一位备受瞩目的年轻Alpha,莱纳斯·霍尔海德,克莱德的堂弟。 莱纳斯走到秋千旁,先是俯身,毫不客气地抽走了女孩膝上的书。 “安妮,”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却掩不住亲昵与烦躁的沙哑,“别看了,陪我说话。” 被唤作安妮的女孩似乎早已习惯他的打扰,只是微微蹙了下秀气的眉,抬起那双清澈懵懂的黑眸,看向少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她的声音轻软:“莱纳斯,把书还我。快看完了。”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莱纳斯撇撇嘴,随手将那本厚重的书丢在柔软的草坪上。 他双手撑在秋千的扶手上,将女孩困在他与秋千靠背之间,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碧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炽热又霸道的占有欲。 “看我。我比书好看多了。” 安妮似乎想躲开他过于迫近的气息,身体微微后仰,却被秋千的靠背抵住,无处可退。她白皙的耳根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别闹了…” “谁跟你闹?”莱纳斯的声音更低哑了,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蛮横。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颊,贪婪地嗅着她颈间那缕属于她的干净微甜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开合、花瓣般柔软的唇上,眼神骤然加深。 “安妮…”他喃喃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猛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安杰尔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女孩纤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双清澈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无措,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 然而,她并没有挣扎,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少年霸道而热烈的吻。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秋千的绳索,指节微微泛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跳跃。 少年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空气中,少年Alpha充满活力、带着阳光和海洋气息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强势地包裹住那缕微弱的Beta气息,如同打上独占的烙印。 就在安杰尔被这禁忌又旖旎的一幕震得心神摇曳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他身后袭来。 安杰尔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僵硬地地转过身。 克莱德·霍尔海德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这位霍尔海德家族年轻一代的掌舵人,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形挺拔如松。 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毫无温度地锁定在安杰尔身上。 他周身散发出的顶级Alpha信息素——极地冰原般的“暴雪”,此刻没有丝毫收敛,如同无形的万钧重压,轰然砸下。 空气仿佛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肺腑的剧痛。 安杰尔瞬间感到窒息,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引以为傲的Alpha信息素在这位顶级猎食者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昂贵的礼服。 “伊斯先生,”克莱德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宴会厅在主宅东翼。您似乎走错了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安杰尔,瞥了一眼花园深处那对仍在拥吻的身影,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难以言喻的波澜,随即又归于冰封般的死寂。 “抱…抱歉,克莱德少爷。”安杰尔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这就离开。” 他几乎是踉跄着后退,狼狈不堪地转身,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场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跌跌撞撞地沿着来时的路逃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莱纳斯那充满占有欲的吻,克莱德那冰封般的眼神,还有那个在秋千上安静看书的、美得惊心动魄的东方女孩…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诡异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就在他即将拐过走廊转角,彻底离开这片区域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回头,飞快地朝花园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透过稀疏的花木缝隙,他看到了克莱德。 那位刚刚用信息素将他碾压得如同蝼蚁的、冷酷如冰山的克莱德·霍尔海德,此刻正走向那架白色的秋千。 莱纳斯已经放开了女孩,正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餍足又有些挑衅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堂哥。 克莱德完全无视了莱纳斯,径直走到秋千前。 女孩似乎刚从那个吻中回过神,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清澈的黑眸里残留着一丝迷茫的水汽。她微微仰起头,看着走到面前的男人。 然后,安杰尔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克莱德·霍尔海德,这位令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帝国上将,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曾签署过无数冷酷决议、毫不留情地碾碎过敌人喉咙的手,此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姿态,轻轻地落在了女孩乌黑如缎的发顶上。 他微微俯身,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动作小心翼翼得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名贵瓷器。 他的眼神,不再是面对安杰尔时的冰封万里,也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灰蓝色的眼眸深处,如同坚冰乍破,流淌出一种极其浓稠、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宠溺,是纵容,是深不见底的欲望,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女孩似乎对这样的触碰习以为常,只是懵然地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只性格温顺,全然信赖主人的小动物,任由那只大手在她发间停留。 阳光穿过藤蔓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 克莱德高大冷硬的身影笼罩着秋千上纤细脆弱的女孩,那画面本该充满压迫感,却因他那只温柔抚摸的手,而透出一种诡异到令人心头发颤的温情脉脉。 那当然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普通关爱,那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更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 安杰尔猛地转回头,不敢再看。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 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从未真正属于过外界。她的消失,她的“处理”,她的重现——一切都掌握在这些霍尔海德掌权者的股掌之中。 她是他们豢养的金丝雀,是他们精心培育,不容他人觊觎的宝物。 她从未离开过这座囚笼。她只是被转移到了一个更隐秘、看守更森严的牢笼里。 而看守她的狱卒,正是那些“宠爱”着她,最强大的Alpha们。 ———— 安杰尔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花园区域,重新汇入喧闹的宴会人流。 然而,周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阴影。 霍尔海德家族精心营造的辉煌表象下,是深不见底、扭曲的欲望深渊。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不仅仅是对克莱德力量的恐惧,更是对那种将“宠爱”与“囚禁”完美融合的病态掌控欲的毛骨悚然。 他端起侍者托盘上的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寒意。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几位商业伙伴周旋,笑容恰到好处,谈吐滴水不漏,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反复回放着花园里的一幕幕。 “伊斯先生,看起来心事重重?” 一个带着笑意却如同毒蛇吐信般阴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安杰尔心头一凛,瞬间换上无懈可击的商业笑容转过身。 “兰彻先生,您说笑了。能被邀请参加小少爷的周岁宴,荣幸之至,怎么会心事重重?” 站在他面前的是兰彻·霍尔海德——他是霍林的堂弟,霍尔海德商业帝国中的实际操盘手,一个以笑面虎和阴险狡诈着称的顶级Alpha。 他穿着昂贵的银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着,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像冰冷的玻璃珠。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红酒与某种甜腻毒药气息的信息素,让安杰尔本能地感到不适。 “是吗?”兰彻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酒红色液体,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安杰尔的脸,仿佛要穿透他完美的伪装。 两人又虚与委蛇地周旋了半晌,兰彻才像是终于失去了兴趣,带着那令人心底发毛的微笑,转身融入了另一群掌权人之中。 安杰尔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他不敢再停留,寻了个借口,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宴会厅。 夜色已深,浓稠的黑暗包裹着霍尔海德庄园外的盘山公路。 安杰尔坐在回程的车里,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他疲惫地闭上眼。 突然—— 车身剧烈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轮胎爆破的巨响。 强大的惯性将安杰尔狠狠甩向前方,安全带勒得他胸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回事?!”他惊怒交加地低吼。 司机没有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封闭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安杰尔的心脏骤然沉入冰窟。他猛地扭头看向驾驶座。 司机歪倒在座位上,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正从被某种利器瞬间割开的巨大伤口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座椅和仪表盘。墨镜掉落在血泊中,瞪大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车顶,充满了临死前的惊骇。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安杰尔的全身,他下意识地去推车门,却发现电子锁已经完全失效。 他想释放自己的Alpha信息素反抗,一股更强大,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如同万丈冰山轰然压下。 顶级Alpha的绝对等级压制! 安杰尔瞬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空气被抽空,肺部火烧火燎,窒息感让他眼球充血凸起。 他像被钉在树脂里的昆虫,只能徒劳地感受着死亡冰冷的触角逼近。 车窗外,浓重的黑暗里,一个修长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鬼魅。 那人影走到安杰尔的车窗边,停了下来。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借着车内仪表盘微弱的光,安杰尔看到了那张脸。 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镜片后,兰彻·霍尔海德那双总是弯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捕猎者般冰冷残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伊斯先生,”兰彻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不再是宴会上的阴柔,而是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刺骨,清晰地钻进安杰尔被恐惧塞满的耳朵,“庄园的风景…好看吗?” 安杰尔想说话,想解释,想求饶,但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兰彻微微俯身,那张英俊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几乎贴在车窗缝隙上。 “可惜啊,”他轻轻地、如同情人低语般叹息,声音里却淬满了致命的毒液: “谁让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呢?” 这是安杰尔·伊斯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番外二) 骨骼凌厉的手掌握着冰冷的训练匕首,每一次挥砍都带起破空尖啸。 五岁的克莱德绷紧稚嫩却已初现轮廓的下颌线,汗水混着泥土从额角滑落,砸在霍尔海德家族训练场冰冷的黑色岩砖上。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钢铁和伤口的铁锈味。父亲的训斥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次不够精准的突刺之后,刻进骨髓。 “废物!霍尔海德的血脉里没有弱者!” 所以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时,克莱德没掉一滴泪。 他只是更沉默地挥动匕首,让那冰冷的光弧成为他与世界唯一的交流。 霍尔海德不需要眼泪,只需要锋利的爪牙。 十岁时,他已是一柄淬火过度、几近冷硬的短刀,灰蓝色的眼眸里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漠然,像冻土下永不融化的寒冰。 直到那个午后。 叔父雷蒙德高大的身影踏入阴冷的庄园主厅,怀中抱着一个与这铁血堡垒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女孩儿像一捧误入寒冬的初雪,怯生生地蜷缩在叔父染血的军氅里。 乌黑鸦发衬得小脸瓷白,细软得仿佛一碰即碎。 一双东方韵致的眼眸,湿漉漉的,盛满了懵懂与惊惶,像受惊的幼鹿。 她身上没有一丝霍尔海德家族特有的钢铁与硝烟的气息,只有一股清浅的、近乎虚幻的甜香。 克莱德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冰冷的指尖无意识抠进石雕扶手的缝隙。 霍尔海德从未有过这样的存在。她脆弱得像件易碎的琉璃器皿,却又鲜活美丽得像朵在冻土上绽放的玫瑰。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往叔父怀里钻得更深。 雷蒙德叔父粗粝的手指,那能轻易捏碎敌人喉骨的手,此刻却异常笨拙地、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轻柔,拍了拍她的背。 “别怕,安妮,”雷蒙德的声音低沉,却罕见地剥去了战场上的煞气,“这是你大哥,克莱德。”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怯怯地撞进克莱德冰冷的灰蓝色眼眸里。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逃离,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竟奇异地漾开一丝细微的涟漪。 她抿了抿花瓣般柔嫩的唇,极其小声地、带着一点试探的甜糯,唤道: “大哥。”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冰面,却让克莱德握着匕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冰封的冻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陷落了一小块。 ---- 她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克莱德在训练场挥汗如雨,身体被沉重的金属护具磨出道道血痕。 安妮就抱着她那只破旧的布偶熊,远远地躲在廊柱后偷看。 当他终于力竭跪倒,汗水混着血水砸进泥土,那小小的身影便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开。 片刻后,她会端着一杯散发着甜香的温热花草茶,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小手颤抖着,带着冰凉的湿毛巾,笨拙地去擦他臂膀上狰狞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他汗湿的皮肤上,烫得惊人。 “大哥…疼不疼?”她抽噎着,软糯的奶音里全是心疼,“安妮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克莱德绷紧下颌,甩开她的手。“走开。”声音冷硬得像训练场的岩砖。 弱者的怜悯,在霍尔海德是巨大的羞辱。 她却固执地不肯走,只是哭得更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安妮去找爸爸…让他不要罚大哥练这么久了…” 克莱德几乎能预见叔父听到这种天真的“求情”时,那冰蓝色眼眸里会凝聚起怎样骇人的风暴——那是对“软弱”的绝对零度审判。 霍尔海德不需要无能的弱者,任何试图减轻磨砺的举动,都将招致加倍的惩罚。 果然,当夜他被罚在零下寒风中负重奔袭,直至咳出血丝,四肢冻得失去知觉。 冰碴刮在脸上,像刀子。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喘息,眼前却晃动着安妮为他擦拭伤口时,那双盛满泪水和纯粹担忧的眸子。 冰封的冻土深处,那陷落的地方,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陌生的暖流,带着剧毒的甜意,渗了进去。 他意识到,拥有这样一朵脆弱又鲜活的小玫瑰,或许是这冰冷血脉里,唯一能称之为“幸运”的东西。 即使…她从不完全属于他。 他见过那位被称为“战争机器”、不苟言笑的叔父霍林,在家族书房明亮的角落,将小小的安妮抱在膝头。 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翻着厚重的星图,低沉的声音对着全息投影中轰鸣的机甲对垒,耐心讲解。 安妮仰着小脸,眼睛里映着爆炸的光焰,满是依赖和崇拜。 霍林叔父冷硬的唇角,竟罕见地勾起一丝几近于温柔的弧度。 他也见过终日泡在研究室,浑身浸满冷冽药剂和金属味的叔父赫尔曼,破天荒地牵着安妮的小手,穿过层层虹膜识别的合金门禁。 研究室幽蓝的冷光映着她好奇又兴奋的小脸,赫尔曼指着那些精密到令人眩晕的仪器,声音平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他们都在等。 等她长大。 ---- 安妮十岁那年,父母双亡。 她的母亲在异星病逝——雷蒙德叔父在一次边境星域的低烈度冲击中殉葬,连同他的私人星舰,化为了宇宙尘埃里一抹微不足道的闪光。 葬礼肃穆而冰冷,黑压压的人群像沉默的礁石。 安妮穿着过大的黑色裙子,娇小的身体在寒风中抖得像一片落叶,泪水无声地淌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克莱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脆弱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巨大的悲伤和冰冷的现实压垮。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攫住了他,比训练场上的任何伤痛都更尖锐。 他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然后伸出臂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力道,将她冰冷的身体揽进怀里。 她的额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细碎的呜咽闷闷地传来,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别怕,”克莱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的承诺,砸在葬礼压抑的空气中,“以后,大哥会照顾你。” ------ 帝国皇家军事学院,机甲系训练场的金属轰鸣声震耳欲聋。 克莱德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模拟对战,汗水浸透黑色背心,勾勒出年轻Alpha强健流畅的肌肉轮廓。 他拧开一瓶能量液,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勉强压下喉间的灼热。就在这时,训练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他蹙眉望去。 十三岁的少女,亭亭玉立。乌黑的鸦发柔顺地垂在肩后,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清纯脆弱,肌肤在学院刺目的白炽灯下有种透明的易碎感。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怯生生地抱着一个保温盒,像误入钢铁丛林的一朵玫瑰。与周围粗粝的Alpha气息、冰冷的金属器械格格不入。 “……大哥?”她看到克莱德,眼睛亮了一下,声音带着熟悉的甜糯,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所有Alpha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翻涌着赤裸的惊艳、贪婪的占有欲,还有毫不掩饰、令人作呕的性欲。 空气里弥漫的Alpha信息素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攻击性,如同无形的蛛网,要将那朵脆弱的玫瑰层层包裹、吞噬。 克莱德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杀意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灰蓝色的眼眸瞬间冻结,锐利如冰锥,狠狠扫过周围每一个眼含觊觎的Alpha。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安妮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挡住,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 冰冷的雪松信息素带着强烈的警告和驱逐意味,如同实质的寒流般猛地炸开,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躁动的气息。 “滚。”声音不高,却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人群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不甘却又畏惧地散开些许,但那些黏腻的、充满欲望的目光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骚动甚至引来了几个皇室旁支的蠢货。其中一个顶着红色的卷毛,眼神轻佻地凑近,目光放肆地在安妮身上逡巡。 “克莱德,你这妹妹可真是……霍尔海德的‘小玫瑰’?名不虚传啊!”他舔了舔嘴唇,带着施舍般的口吻,“回头我让父亲向霍林元帅提亲?这样的美人儿,养在深闺太可惜了……” 提亲? 克莱德几乎要控制不住捏碎手中能量液的瓶子。 他猛地侧身,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暴风雪,冰冷的雪松信息素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恐怖的压迫感直刺对方。 “她姓霍尔海德。”克莱德的声音淬着冰,一字一顿,“永远。” 红毛被那骇人的气势逼得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步,讪讪地闭上了嘴。 克莱德攥紧安妮冰凉微颤的手腕,近乎粗暴地将她带离了这片污浊之地。 她踉跄着跟在他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安妮不知道。 早在她十岁那年,她每日精致的餐点、温热的牛奶中,就被隐秘地注入了分化成Alpha的抑制剂。 那无色无味的液体,如同温柔的毒药,日复一日,悄然扼杀了她成为掠食者的可能。 她永远,不可能分化成Alpha。 ----- 安妮,他的小玫瑰,早已不是蜷缩在温室角落的花苞。 时光在她身上悄然流淌,催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层清透的肌肤,那双总是蒙着水汽的黑眸,还有花瓣似的红唇——每一处细节都像薄瓷人偶,精致得令人屏息,也脆弱得让人…想碾碎。 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是他在这扭曲血脉中唯一想守护的净土。 然而此刻,这片净土正被家族议会冰冷的红木圆桌审判着。 空气凝滞,沉甸甸地压在克莱德胸口,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指缝里渗出粘稠液体。 家主霍林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法典: “若分化为Omega,其生育价值与信息素抚慰权,由最高掌权者独享。” 独享。克莱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叔父兰彻紧接着开口,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的笑,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若分化为Beta——”他刻意拖长了调子,满意地看到空气又沉了几分,“则视为家族共有财产。其身体使用权,由所有家族核心成员共享。” 共有财产。 身体使用权。 窒息般的沉默在庄重的议事厅里蔓延开。 克莱德握紧的拳头藏在桌下,指节绷得死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剧烈的挣扎。喉咙干涩发紧,他挤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我提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若为Beta,应…尊重安妮的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 赫尔曼叔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冰冷,如同解剖尸体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克莱德试图掩藏的软弱。 “克莱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你被什么软弱的情感腐蚀了心智?Beta在霍尔海德,没有‘意愿’,只有‘用途’。” 他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就像一把刀,一张椅子,一个…容器。” 投票开始。 一只只手举起。沉稳,冷漠,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意味。 克莱德的目光扫过那一片举起的、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手,最终定格在家主霍林脸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只有不容置喙的、终局裁决的冷酷。 共享的投票,远远压倒了一切。 也包括他那只——最终,带着可耻背叛感,缓缓举起的手。 他无法接受她被别人独自拥有。 他也是禽兽之一。 所以,当分化结果如同冰冷的判决书砸下,他是第一个踏入“静园”的人。 也是第一个亲手,将那朵发誓要守护的玫瑰,碾碎在泥泞里的人。 ----- 奢华的家族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锐利的光,切割着每一张虚假的笑脸。 克莱德沉默地坐在长桌幽暗的一角,指节捏着高脚杯细长的颈,杯中那汪猩红的酒液像凝固放凉的血。 他的目光穿过其他人,精准地钉在主位旁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安妮。 她穿着华贵的丝绒长裙,深色的布料衬得她裸露的脖颈和肩头愈发苍白脆弱。 又一次微微隆起的腹部,昭示着她作为霍尔海德家族唯一女主人的价值。 她依偎在霍林宽阔的胸膛里,像一株攀附巨树,失去支撑便会凋零的藤蔓。 霍林的手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拢着她单薄的肩,冰蓝色的眼眸低垂,流淌着只对她一人释放的暖意——如同猛兽舔舐爪下的猎物。 安妮仰起那张清纯得近乎透明的小脸,褪去了少女稚气,却依旧带着一种被精心豢养出的、不谙世事的娇憨。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想去够霍林面前那杯色泽诱人的烈酒。 “不行。”霍林低沉的声音响起,轻易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语调不容置疑,“对孩子不好。” 旁边,几个年轻的Alpha堂弟,眼神阴沉地盯着霍林那只紧握着安妮的手。 暴烈的嫉妒与独占欲几乎要烧穿那层虚伪的恭敬面具。 独占安妮? 多么天真又可笑的妄想。 在霍林这种早已将权谋与掌控刻进骨髓的老辣掌权者面前,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 刀叉碰撞的轻响打破了这无声的角力。 赫尔曼放下了手中的银器。 他身后,如影子般的侍从立刻躬身,无声地抬来一台闪烁着幽冷蓝光的精密仪器。 那光芒映在安妮清澈的眼底,瞬间点亮了她的黑眸。 “看!”她像个骤然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兴奋地指向穹顶投映出的浩瀚星图。 一颗梦幻般的粉色星球在幽暗的背景中旋转,散发着不真实的光晕。 “那颗粉色的星球!霍林叔叔,我想去那里!我从来没去过别的星星……” 她从五岁那年到现在,都被牢牢圈养在这座名为霍尔海德的囚笼里。 霍林垂眸看着她兴奋得泛红的小脸,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 克莱德的目光扫过旁边紧抿着唇的堂弟艾德蒙。他看到对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挣扎着不甘和某种更黑暗的欲念,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那点微弱的反抗被霍林无形的威压碾得粉碎。 艾德蒙猛地抓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猩红的液体狠狠灌入喉咙,连同那口灼烧的不甘和欲望,一起咽回肚里。 克莱德移开视线,杯中那凝固的血色在他眼底晃动。 他想,他们霍尔海德家族的人,骨子里都是怪物。 流淌着掠夺、掌控与毁灭的冰冷血脉,天生不知爱为何物,只懂得占有与吞噬。 如果这残酷的血脉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能扭曲地、病态地称之为“爱”的微弱回响,那么,它唯一投射的对象,便是此刻那个正对着虚假星空露出柔软笑容的女孩。 ----- 安妮很快就在酒精和喧嚣的催化下显露出困倦。她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下两片蝶翼般的阴影。 “今天归我。”克莱德起身,平静地宣布。 他弯腰,手臂穿过她膝弯和后背,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即使怀着孩子,在他的臂弯里也轻得像一片被揉皱的、即将飘零的羽毛。 她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甜腻的酒气,拂过他绷紧的皮肤,激起一片温暖的战栗。 将她放在自己卧室那张宽大冰冷的床上,克莱德站在床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凝视着她静谧的睡颜。 月光透过高窗的栅栏,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那清纯到近乎易碎的轮廓。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唇瓣微微嘟着,像沾了露水的花瓣,天真又诱人,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幅画面猛地撞开了克莱德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十三岁生日那晚,他独自坐在训练场冰冷的石阶上,对着空旷的星穹许愿。 不是家族的继承权,不是无上力量。 那个被钢铁与严苛规则包裹的少年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只藏着一个天真到可笑的愿望: “带妹妹走。” 带她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离开这些道貌岸然、对她虎视眈眈的“亲人”,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荣耀、姓氏、力量,统统可以丢弃。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她苍白细腻的脸颊上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指尖冰冷,仿佛能吸走她脸上最后一点暖意。 终究,没有落下。 她爱他的时候,在那个雨夜之前,在她用那双清澈懵懂、盛满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眼睛望着他,喊他“大哥”的时候…是他亲手推开了她。 当他终于被那扭曲的如同藤蔓缠绕勒紧的占有欲反噬,看清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时……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奈的顺从和被漫长囚禁磨平了所有棱角、为了生存而披上的虚假媚意。 像一朵被强行漂白的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永远不会爱他了。 ........ ........ 没关系。 克莱德收回手,眼底重新冻结成坚硬的寒冰。 他会守护霍尔海德家族的荣耀,用这双沾满血腥和权力的手,为她筑起最坚固的牢笼。 让她永远做那朵被精心豢养在玻璃罩里的“小玫瑰”,美丽、永恒地属于温室。 永远……不再让她有机会,为“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伤心。 .......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属于顶级Alpha家族的奢华园林景观。 月光下,精心修剪的玫瑰丛开得如火如荼,馥郁浓烈的香气穿透玻璃,沉沉地压进室内,像凝固的甜稠血液,无声地浸染着这座巨大的庄园。 卧底被发现的反叛军杀手(很黑暗慎入) 前排提醒:很变态很黑暗,内含抹布情节,主要是为了炖肉 ------ 腐锈的铁链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你蜷缩在墙角,赤裸的脊背紧贴着阴冷的石壁,手腕与脚踝上沉重的镣铐早已磨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凝固成暗褐色的痂。 隆起的腹部像一座畸形的山丘,青紫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狰狞跳动——那里塞满了不属于你的液体,腥臭的、粘稠的、来自不同男人的精液,混着尿液与血水,日复一日地灌入你被迫敞开的子宫。 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本能地颤抖,干裂的唇缝溢出破碎的呜咽,双腿徒劳地夹紧,却遮不住红肿外翻的阴唇。 月光从高窗的缝隙漏下,映出你遍布淤痕的躯体——乳尖被银环穿刺,随着呼吸轻轻摇晃;腰侧烙着漆黑的默洛尔德家族徽章,皮肉焦黑的边缘仍在渗血。 「姐姐,今天轮到我了呢。」 少年清亮的嗓音裹着甜腻的笑意,诺尔·加图索蹲在你面前,金发如月光流淌,冰蓝瞳孔却像淬毒的刀刃。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戳进你鼓胀的穴道,「听说哥哥们把这里灌得太满……胎儿都被挤得喘不过气了呢。」 剧痛炸开的瞬间,你弓起腰发出嘶哑的惨叫。浑浊液体从撕裂的穴口喷涌而出,混着血丝在地面蜿蜒成河。 诺尔歪头欣赏你抽搐的模样,指尖沾着黏液划过你颤抖的乳肉,「真可怜,明明以前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善良姐姐啊。」 他突然掐住你的喉咙,笑容陡然扭曲:「为什么要背叛我呢?为什么要当反叛军的狗!」 你涣散的瞳孔映出他癫狂的面容。 三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蜷缩在你房门外,攥着你的裙角哽咽: 「莉莉是我唯一的家人」。 而如今,他狰狞勃起的性器抵住你溃烂的穴口,龟头粗暴地碾磨脆弱的阴蒂,「不过没关系…姐姐的子宫,会永远记住我的味道。」 你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穴肉随着他暴戾的动作不断抽搐。 少年却愉悦地低笑起来,沾满精液的手指撬开你咬出血的唇,「真该让兰斯洛特看看,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手下现在多像条发情的母狗。」 铁链哗啦作响。 你被翻成跪趴的姿势,诺尔冰凉的唇舌顺着脊骨一路舔舐,在腰窝处留下渗血的齿痕。 「嘘…小心流产哦。」少年喘息着将你汗湿的长发绕在腕间勒紧,性器碾着你灌满的子宫疯狂顶弄,「毕竟这里面可能装着我的种呢。」 ------- 五年前的授勋仪式上,你身着帝国军装单膝跪地,兰斯洛特·默洛尔德的佩剑轻点你的肩头。 男人银色长发束成高马尾,战甲折射着寒光,刀削般的面容比极地冰川更冷冽。 「莉莉·克莱恩,」他低沉的声音裹着血腥气,「从今日起,你是我麾下最锋利的刀。」 你垂首掩去眼底的恨意。 父母被绞死在广场的画面仍在灼烧视网膜——贪污的大臣狞笑着将点燃的火把扔向浸满油脂的木柴,母亲的惨叫与父亲的诅咒在烈焰中化作焦炭。 而你被反叛军救下,洗去平民身份,成为插进帝国心脏的毒刃。 ----- 地下室的寒气渗进骨髓,铁链摩擦声混着液体滴落的黏腻响动。 你蜷缩在墙角,赤裸的脊背紧贴湿冷的石壁,小腹隆起一道圆润的弧度。 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在想怎么逃出去?」 裹挟着冰雪气息的披风扫过脚踝,兰斯洛特带着战场归来的血气俯身捏住你的下巴。 他银甲未卸,指尖还沾着叛军喉管溅出的血,就这么抹在你渗出乳汁的乳尖。 「今天处决了三十七个反叛者。」他的犬齿在你曾经鞭痕交错的地方流连,「每砍下一颗头颅,我都在想——」 带着厚茧的手掌突然探入裙底,精准掐住因怀孕愈发敏感的蒂珠,「你肚子里这个孽种,到底该不该留。」 你疼得仰起脖颈,泪水还没溢出眼眶就被他舔去。 这个曾手把手教你剑术的男人,此刻正用佩剑的剑鞘抵住你战栗的腿心。 玄铁雕花的纹路硌着红肿的穴肉,你听见自己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莉莉,」兰斯洛特的手指划过你颈间淤痕,军装笔挺如刀裁,银发垂落肩头,衬得眉眼愈发冷峻,「还不坦白吗?」 你咬住下唇,沉默如顽石。 男人冷笑一声,掌心重重压上你鼓胀的小腹,指尖陷入软肉,白浊混着血丝从红肿的穴口溢出,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看来昨天的量还不够。」他扯开皮带,金属扣撞在石墙上发出刺耳锐响,「得让叛徒的子宫记住——它生来就该被当做肉便器使用。」 你被按倒在地,双腿被铁链强行分开,尚未愈合的嫩穴瑟缩着渗出淡红。 兰斯洛特的性器抵上来时仍带着血腥气,龟头碾过敏感肉珠,你呜咽着弓起腰,却被他掐住喉管按回地面。 「放松。」他咬住你耳垂,呼吸灼热如毒蛇吐信,「否则我会撕烂这具漂亮身子。」 撕裂的疼痛如期而至。 你盯着天花板的霉斑,指甲抠进掌心。男人每顶弄一次,子宫便抽搐着涌出更多浊液,混着前夜诺尔留下的精尿,在地面积成一滩腥臭的水洼。 ------ 被囚禁的第四个月后,你见到了阿弗雷德。 少年皇帝赤着脚蹲在温泉池边,绣着金雀的睡袍下摆浸在浊液里——那是从你腿间流出的,混合着好几个人的精液。 他歪头看着你泡在池中的孕肚,突然伸手戳了戳肚皮上凸起的掌印。 「莉莉以前说会永远陪我玩捉迷藏。」他翡翠色的瞳孔蒙着水雾,指尖却残忍地抠进你被操肿的穴口,「为什么骗我呢?」 你张了张嘴,涌出的却是精液与血水的混合物。少年忽然暴怒地掐住你喉咙,把你按进漂浮着精斑的水中。 濒死的窒息中,你听见他在你耳边哭泣:「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只要乖乖当我的洋娃娃,就能活着啊...」 蔷薇窗将晨光割裂成彩色蛛网。 你瘫在阿弗雷德的鹅绒床榻上,看着少年用丝绸擦拭你腿间的污血。 「大臣说叛徒都要绞刑。」他将你溃烂的乳头含进嘴里吮吸,「可我把莉莉藏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了对不对?」 你抚摸着他后颈的奴隶烙印——那是先帝留给傀儡的礼物。当少年颤抖着将阴茎挤进花穴时,你发出濒死天鹅般的哀鸣:「陛下想不想玩…真正的战争游戏?」 「比骑士对决还有趣吗?」 阿弗雷德亢奋地顶进你痉挛的阴道,精液灌满子宫时,你咬着他的耳朵吐出恶魔的低语:「比如让兰斯洛特将军…砍下大臣的头颅?」 ----- 处决轰动帝都的那个黄昏,你正在王宫生产。 当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阿弗雷德拎着大臣的头颅冲进来。 「莉莉你看!我赢了游戏!」少年将烂肉凑到你鼻尖,「以后你要给我生好多好多继承人了 ——」 诺尔将襁褓塞进你怀里,指尖摩挲你苍白的唇:「姐姐要永远记得」他咬破你锁骨,「是你用这具身体,换来了新世界。」 月光穿透铁窗时,你被套上缀满宝石的镣铐。兰斯洛特亲手将家族戒指扣进你指尖,阿弗雷德蜷在你膝边哼着童谣。 宫门外欢呼如潮,新法典在血液的浇灌下诞生。 你垂眸抚摸小腹新烙的帝国徽章——这里很快又会孕育出下一个帝王。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一) 架空国家,1v1,剧情逻辑勿深究Orz ----- 暮春的黄昏,阳光不再是泼洒的金箔,被圣安蒂斯学院厚重华丽的窗棂细细筛过,吝啬地漏进空旷的学生会办公室。 几缕淡金色的光束,斜斜地切割着沉寂的空气,浮尘在其中无声地舞蹈,最终,只有最微弱的一束,胆怯地落在少年柔软乌黑的发顶上,晕开一小圈毛茸茸的暖光。 你端坐在宽大的会长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那冰冷的触感蛇一样钻入皮肤。 对面,少年微微垂着头,额发柔软地搭在眉骨上方一点,遮住了部分专注的眼神,只留下挺秀的鼻梁和线条干净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你的钢笔——一支价值不菲、镶嵌着碎钻的定制款,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指间,竟显出几分别样的美感。 沙沙的书写声在过分安静的室内被无限放大。 你的目光落在他笔尖流淌的字迹上,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与主人那副无害长相截然不符的穿透力。 他在帮你写一份策论作业,关于“桦棱国高等教育资源优化配置可行性分析”。 题目是你随手丢给他的,一个在你看来需要长篇大论才能勉强触及核心的复杂议题。 他却以一种简洁的锐利,直刺核心,轻易就剥开了制宪党精心包裹的糖衣,露出里面早已腐朽的骨架。 “……因此,打破既得利益集团对学术资源和上升渠道的垄断,引入竞争与监督机制,才是根本解……”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沉寂的办公室响起,如同山涧溪流撞击卵石,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思路如手术刀般精准,层层递进,剖析利弊,提出的方案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切实可行的路径。 他甚至预判了权贵阶层可能的反扑,并给出了看似温和实则极具韧性的应对策略。 这方案比你那份由多位名师“润色”过的作业,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从小浸泡在最优渥的教育资源里,顶级私教环绕,策论是你的强项,年级第一的光环从未旁落。 可眼前这个平民少年,仅仅依靠特招生的有限资源,竟能轻易地跨越那道你引以为傲的鸿沟,写出如此洞见。 你不想承认,但酸涩不甘的感觉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在名为“优越感”的气球上,缓慢地、持续地漏气,发出无声的嘶鸣。 “这里,”他侧过脸,用笔尖轻轻点着稿纸上的某一行,“关于建立第叁方评估委员会的部分,我想补充一点……” 少年微微仰起头,窗外的夕照恰好落进他清澈的眼瞳里,漾着纯粹的光,像两块被溪水冲刷过的温润琥珀。 他毫无保留地分享着他的思考,像是小羊羔毫无防备地袒露着柔软的腹地,完全信任着眼前的牧人。 你看着他。阳光亲吻着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鼻梁挺秀,唇色是健康的淡粉。 这张脸,俊秀,无害,带着未褪尽的少年稚气。 可他笔下流淌出的思想,却锋利得足以切开桦棱国凝固已久的脓疮。 讲解终于告一段落。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和连溪放下笔,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看向你,像一只完成了高难度指令、正摇着无形的尾巴等待主人赞许和抚摸的幼犬。 你的唇角弯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像精心测量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眼底瞬间汇聚起温柔的水波,如同春日的湖泊。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亲昵的赞叹,“这简直……太完美了。完全超越了我的预期,思路非常清晰,每一个点都切中要害,逻辑更是无懈可击。真的让我……”你微微停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很喜欢。” 你看着他白皙的脸颊迅速漫上红晕,像洁白的宣纸上滴落了胭脂,迅速晕染开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他长长的睫毛慌乱地扑扇着,像受惊的蝶翼,目光躲闪着垂下,不敢再与你温柔得近乎灼热的视线对接。 少年沉浸在你精心编织的甜蜜幻梦里,自然看不清你眼底深处那片冰冷审视的荒原。 他听到的只是“喜欢”,看到的只是你为他绽放的温柔。 “对了,”你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软,“我记得今天放学后,你要去城西那家福利院做社工,是吗?” 少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闻言点了点头,声音因刚才的羞赧还带着点微哑:“嗯,每周叁下午都去,陪孩子们读读书,做做游戏......” “真了不起。”你由衷地感叹,眼底含着真诚的钦佩,“那里的孩子一定都很喜欢你吧?” 你顿了顿,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去看看吗?” 和连溪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被惊喜点亮,如同投入星子的夜空,璀璨得惊人。 “真的吗?学姐!”他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接着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脸又“腾”地红了一层,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有新人来,孩子们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你微笑着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 ------- 福利院蜷缩在帝都所在的主城区与旧城区交界的边缘地带,像一块被遗忘的褪色补丁,格格不入地贴在繁华的城市边缘。 低矮的围墙刷着早已斑驳剥落的灰白色涂料,露出底下饱经风霜的砖石。 院子里几棵瘦弱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抖索着稀疏的叶片,投下破碎摇曳的光斑。 和连溪熟稔地推开那扇有些锈蚀的铁门,铁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干涩呻吟。 几乎是门开的同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兴奋的尖叫便从院子深处爆发出来。 “连溪哥哥!” “哥哥来了!” “哥哥抱!” 五六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像一群出巢的小鸟,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廉价肥皂的风,热切地朝着少年直扑过来。 他们脏兮兮的小手毫不顾忌地抓住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腿、衣角,甚至试图攀上他的手臂和后背。瞬间,他就被这群兴奋的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皮鞋的高跟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将自己隐入门廊投下的一小片狭长阴影里,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结界。 熨烫过的校服裙摆纹丝不动,你脸上习惯性挂着的微笑僵住。 你引以为傲的美貌、精心修饰的仪态,在这些孩子奔向和连溪的热情面前,瞬间失去了作用,变得苍白而多余。 和连溪没有丝毫的嫌弃或推拒。他甚至自然地蹲下身,让自己完全融入孩子们的包围圈里。 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抢着说:“哥哥哥哥!小俊今天又抢我的积木了!还推我!”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旁边一个瘦高些、同样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的男孩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才不是!是她自己堆不好就赖我!还把我的塔弄倒了!” 少年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孩子七嘴八舌的“控诉”和“炫耀”,俊秀的脸上漾开温暖的笑意,像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干净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时而点点头表示理解,时而用温和的声音调解,时而伸出手,自然地揉揉某个孩子乱糟糟的头发,动作轻柔。 你站在几步之外,那片阴影仿佛一层冰冷的玻璃,将你彻底隔离开这片带着尘土气息的喧闹世界。 你像一个误入家庭剧场的观众,格格不入。 孩子们闹腾了一阵,注意力终于开始分散。 几个穿着旧花布裙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朝你这边看过来,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你捕捉到她们的目光,瞬间调动起全身的情绪。僵硬的唇角重新弯起完美的弧度,眉梢眼角瞬间被柔和笼罩,你对着她们,轻轻招了招手。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紧紧抓着和连溪衣角的手,一步一顿地挪到你面前。 她仰着小脸,指尖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你垂在身侧、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裙角。 那过于光滑和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她没有松开。 “姐姐……”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的脸,充满了向往,“你是公主吧?画本里的公主都像你一样漂亮,也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 你优雅地俯下身,指尖轻轻落在小女孩枯黄干燥的头发上,触感粗糙得有些硌手。 你放柔了声音,每一个字都裹着最甜美的蜜糖:“每个善良的女孩,长大后都会变成公主的。你也会的。”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松开你的裙角,激动地拍着小手:“真的吗?姐姐?我以后也能变成像姐姐这样的公主吗?” 她兴奋地转头,朝着其他几个还在观望的女孩大声宣告:“姐姐说我们以后都能变成公主!” 孩子们的欢呼声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寂静。 另外几个女孩也受到鼓舞,纷纷围拢到你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琐碎的问题——关于你耳垂上闪亮的珍珠耳钉,关于你柔顺黑亮的长发,关于你是不是真的住在有尖顶的城堡里,每天是不是都有王子送来鲜花…… 你耐心地、用最温柔的嗓音回应着她们每一个幼稚的问题,扮演着她们心中完美无瑕的“公主”形象。 指尖拂过她们粗糙的发顶,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抬起,穿过孩子们小小的肩膀,望向院子中央。 和连溪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有参与孩子们围绕着你展开的新话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喧闹的空气,一瞬不瞬地落在你身上。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你在孩子们簇拥下温柔浅笑的身影。 猝不及防地被你撞破,少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偏过头去,看向院子里那棵瘦弱的梧桐。 然而,他白皙的耳廓,连同脖颈那一小片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片滚烫的红霞。 在黄昏渐沉的光线下,如同熟透的浆果,泄露了他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愫。 ------- 晚餐时间,福利院小小的餐厅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息——陈旧木质桌椅散发出的淡淡霉味,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以及食物寡淡的味道,形成一种底层生活特有的沉闷底色。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 长条木桌上,摆着几个巨大的、边缘磕碰出不少豁口的搪瓷盆。 盆里是几乎看不出油花的蔬菜汤,稀稀拉拉地飘着几片发黄发蔫的菜叶,汤水清可见底。旁边是一大盆颜色暗淡、颗粒分明的糙米饭。 孩子们熟练地拿着各自的碗勺,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由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阿姨机械地给他们分盛食物。 勺子刮过盆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和连溪也拿了两只边缘磨损的粗瓷碗,安静地排在孩子后面。 轮到他时,他替你盛了一份,小心翼翼地将碗递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抱歉,学姐,这里的饭……比较简单……” 你看着手中这只沉甸甸、边缘粗糙的碗。 碗里,几片蔫软的菜叶毫无生气地沉在透明的汤水里。 胃里本能地泛起抗拒。 但你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无波,甚至对着他露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微笑,声音温和:“没关系,入乡随俗,我不介意这些。” 你学着他们的样子,在那条冰冷坚硬的长条木凳上坐下。 你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所谓的“汤”,屏住细微的呼吸,送入口中。 温凉的液体滑过舌尖,带来一种寡淡微涩、甚至隐约带着点铁锈的味道。那几片菜叶入口绵软无力,带着纤维感。 一股强烈的生理性不适瞬间涌上喉咙。 你极其艰难地将那口汤咽了下去,喉管仿佛被粗粝的东西刮过。 目光扫过周围,孩子们捧着碗,吃得稀里呼噜,发出满足的吧唧声,小脸上是简单的、因为饥饿被暂时填满而产生的幸福。 对他们而言,这便是温饱。 和连溪坐在你斜对面,正小声提醒一个男孩别把饭粒掉在桌上,自己则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神情自然,仿佛碗里盛的是世间珍馐,每一口都带着珍惜。 他的适应力让你感到一丝荒谬。 为了不显露出丝毫的嫌弃,为了维持你精心营造的“温柔亲民”的完美形象,你只能机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餐盘里那不知是否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全部塞进嘴里。 每一次吞咽都像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胃里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难以消化的异物感,沉甸甸地坠在那里,提醒着你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 夜色四合,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没了福利院斑驳的围墙和低矮的房屋轮廓。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合上了一个沉闷的匣子,隔绝了里面隐约传来的的孩子嬉闹声。 你和和连溪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 这是一条远离主城区繁华灯火的僻静街道,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旧式民居,沉默地矗立在夜色里,窗户大多黑洞洞的。 路灯昏黄,灯泡蒙着厚厚的灰尘,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在浓重的夜色里投下一个个孤单的模糊光圈,光线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晚风带着初春夜间的凉意,卷起路边堆积的落叶和零碎垃圾,发出沙沙的轻响。 风拂过脸颊时,带来一丝清爽感,仿佛要急切地洗刷掉你们身上来自福利院的那股沉郁陈旧的气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你微微侧目,瞥见身旁少年线条柔和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他微微低着头,步履不似来时那般轻快,带着一种沉重感,肩背似乎也微微垮下了一些。 “那些孩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平时少有的低缓与压抑,“他们最大的世界,就是福利院那个小小的院子。院长说,不能让他们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否则,再回到那个小院子里,日子......会变得格外难熬。”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屋顶和杂乱的电线,望向遥远的主城区中心。 那里,一片璀璨迷离的灯火如同燃烧的星河,在墨蓝色的天幕下勾勒出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繁华世界。 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轮廓灯勾勒出冰冷的几何线条,那是权力与财富堆砌出的海市蜃楼。 这片繁华灯火,与你们脚下这条昏暗破败、寂静得像被世界遗忘的街道,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割裂。 路灯昏黄的光晕落在他年轻的脸庞上,照亮了他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落寞。 那张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脸,此刻被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笼罩着。那份少年意气被现实的灰败暂时压弯了腰。 这难得的脆弱瞬间,如同一个精准的靶心,暴露在你敏锐的视线之下。 时机到了。 你没有任何犹豫。 在少年还沉浸在那份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低落情绪中,毫无防备的刹那,你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少年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倏地转过头,那双还盛着落寞和茫然的眼睛惊愕地看向你,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出你在夜色里依旧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 你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拢了手指,掌心贴合着他手背的温度——那是一种属于少年人的、干净而蓬勃的温热触感。 你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仿佛要望进他灵魂深处。唇角弯起,漾开一个比此刻朦胧月光更柔和的笑容,带着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力量。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他耳中,“你不是说过吗?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国家。改变……像福利院孩子们这样的处境。” 你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落寞被你的话语搅动,泛起激烈的涟漪。那光芒,正在重新凝聚。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你说得无比笃定。 他像是被你的目光和话语烫到,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晚风吹散:“学姐……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吗?” “怎么会?” 你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传递力量。 你的声音轻柔却含着坚定,“这条路一定很难,甚至可能……看不到尽头。但是……” 你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微小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滚烫的脸颊。 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和蛊惑,“我会陪着你的。无论多久,无论多难。你也相信我,好吗?” 晚风掠过寂静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你们脚边,发出窸窣的轻响,仿佛在为这“誓言”伴奏。 昏黄的光线下,少年的眼睛如此明亮,仿佛你就是他灰暗世界里骤然亮起的指引方向的光源,是他唯一的救赎和信仰。 他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穿透了夜色: “我相信学姐!” 那颗纯粹炽热的心脏,就这样轻易地捧到了你的面前,奉上全部的忠诚。 你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笑意,指尖甚至安抚性地在他温热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传递着“安心”的信号。 然而,在晚风吹拂的寂静街道上,在你完美无瑕的笑容之下—— 你的心底,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 那里,寒风呼啸,卷起万年不化的雪沫。没有温度,没有色彩,寸草不生。 少年的赤诚,像是投入这片死寂冰海的一粒微尘,激不起半分涟漪,转瞬便被那彻骨的严寒吞噬殆尽。 不留一丝痕迹。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二) 周末的午餐时间。 餐厅空旷得能听见银质刀叉尖端轻触骨瓷餐盘的细微脆响。 水晶吊灯投下华贵而冰冷的光瀑,将长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映照得像橱窗里精心打光的展品,每一道都散发着完美的光泽。 松露鹅肝细腻如凝脂,蓝鳍金枪鱼刺身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光泽,空运而至的时令浆果饱满欲滴,红宝石般点缀在冰盘上…… 你端坐在长桌一端,背脊挺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校准过的角度。 餐碟里只有几片鲜嫩翠绿的芦笋尖,正被你手中的银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对面,父亲正姿态优雅地切割一块粉嫩的菲力牛排。锋利的餐刀无声地划过柔嫩的肌理,渗出微红的汁液。 “阿瑾,”他抬眼望来,眼神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称职的父亲在关心女儿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这周在学院,一切都顺利吗?” 你唇角牵起,弧度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完美,眼底漾开一丝“被关心”的暖意。 “父亲放心,”你声音清悦,每一个停顿都优雅得体,“学生会事务都在掌控之中。春季慈善晚宴的募集善款方案已经初步拟定,正在细化流程,确保各方‘心意’都能得到妥善安置。”你顿了顿,补充道,“几位重要的校董那边,也通过家访‘交流’,充分传达了我们的诚意与‘期许’。” 父亲满意地颔首,修长的手指端起水晶杯,深红的酒液在他指间轻轻晃动,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他抿了一口,喉结微动。 “很好。”他的声音带着赞许,像在称赞一件完成出色的作品,“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他放下酒杯。 “只是,”他话锋一转,“学生会会长终究是学生层面。真正的力量,在更高的地方。你要把目光放得更远些。” 餐桌上的食物仿佛凝固的油画,精致,冰冷,失去了鲜活的气息。 你抬起眼,毫无惧色地迎上父亲的目光,脸上那层面具没有丝毫裂缝,甚至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声音放得低柔而贴心:“父亲,我明白。只是……最近风声,”你微微蹙眉,流露出些许担忧,“似乎有些紧。您手上那几桩‘特殊’的生意,或许……该缓一缓了?安全局那边,未必能事事周全。” 父亲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你只是在谈论窗外无关紧要的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用雪白的亚麻餐巾拭了拭嘴角,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阿瑾,”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对女儿“天真”的纵容笑意,然而那笑意之下透出的,却是磐石般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掌控。 “你过虑了。桦棱国的根基是什么?是权贵。我们,”他指尖轻轻点过桌面,发出脆响,“就是根基。安全局?” 他轻笑一声,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轻蔑,“不过是我手里最听话的一把刀罢了。刀,只需懂得服从和斩断,无需思考。安心做你的会长,积累你的声望和人脉。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那“分寸”二字,像淬了寒冰的针,无声地刺入空气,瞬间冻结了周遭的一切。 你唇角的微笑弧度不变,像被无形的丝线完美地固定住,顺从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碟中那几根翠绿的芦笋尖上,仿佛它们才是此刻最值得关注的存在。 你不再言语。 餐厅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剩下刀叉偶尔触碰骨瓷的细微脆响,以及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突兀而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撕破了餐厅凝滞的空气——是父亲放在桌边那部纯黑的加密通讯器在剧烈震动嗡鸣。 父亲瞥了一眼屏幕,脸上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冻结,像是名贵的瓷器骤然裂开了一道深可见底的细缝,暴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质地。 他迅速拿起通讯器,对你丢下一句毫无温度的“慢用”,便霍然起身,步伐沉稳却带着一股压抑的风暴,大步走向连接着餐厅的宽阔客厅。 你依旧端坐着,用银叉叉起一小段冰凉的芦笋,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耳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敏锐地捕捉着客厅方向传来的风吹草动。 起初是父亲压低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从容和命令式的口吻。但很快,那声音的腔调变了。 “……废物!一群饭桶!”一声带着狂怒的低吼猛地炸开,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戾气狠狠撞在客厅冰冷的空气里。 你握着银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客厅里,父亲的声音彻底剥落了那层温文的伪装,暴露出内里赤裸裸的凶狠与暴戾,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猛兽彻底露出了獠牙: “什么叫控制不住?!帝都!这是帝都!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执法局都是吃干饭的吗?!让他们立刻!马上!派人去!给我武力镇压!立刻镇压住!” 你甚至可以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此刻的面容——那张总是挂着温雅笑容的脸一定因暴怒而扭曲变形,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戾得能噬人。 “死人也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死人也没关系!我要的是秩序!把那些贱民的骨头给我彻底打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桦棱国的主人!听明白没有?!”咆哮声裹挟着血腥的指令。 接着是通讯器被狠狠掼在硬物上的碎裂声。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怒气,粗暴地碾过客厅光洁的地板,旋风般冲向玄关。 大门被“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震得餐厅的水晶吊灯都跟着微微晃动,细碎的光芒凌乱地洒落。 餐厅彻底安静下来。 死寂。冰冷的死寂。 餐桌上那些精致的食物,在华丽吊灯不断摇曳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虚假的的鲜艳光泽,如同祭坛上的贡品。 你缓缓站起身,走向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宛如油画般的庭院景观。 阳光明媚得不合时宜,珍稀的观赏鸟在枝头婉转鸣唱,喷泉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这方寸之间的天堂,与通讯器里那个血腥混乱的世界,隔着不可逾越的围墙。 你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最终落在客厅中央那块价值连城的手工地毯上。 那里,躺着一部屏幕彻底碎裂、外壳扭曲变形的通讯器,像一只被踩扁的黑色甲虫,无声地控诉着主人刚才失控的暴怒。 你面无表情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准镶嵌在墙壁里的巨大电视屏幕。 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光驱散了客厅的阴影。一个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惊惶的女主持人正语速极快、声音紧绷地播报着紧急新闻,背景音是海啸般的嘈杂声浪: “……本台插播最新消息!就在半小时前,帝都东区的西格兰大道及周边区域,爆发大规模非法暴力集会游行!现场情况极度混乱!据初步统计,参与人数已突破数千!他们打出极具煽动性的横幅,高呼非法口号,公然要求……” 镜头猛地切换。 屏幕瞬间被汹涌的红色人潮填满。 那不是平日帝都街头衣冠楚楚、步履优雅的人流,而是一片愤怒、绝望、带着血污和尘土汇成的肮脏海洋。 他们的衣服大多陈旧破烂,沾满灰尘。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和乌青的肿胀,许多人头上缠着被血浸透的简陋绷带,手臂上带着淤痕。 他们手中高高举着粗糙的硬纸板和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的字迹在镜头剧烈的晃动中依然如像烧红的烙铁般刺眼: 【修改法典!废除贵族特权!】 【还我平权!严惩凶手!血债血偿!】 【我们不是牲口!我们是人!】 粗粝的、嘶哑的、带着哭腔和滔天恨意的呐喊声浪,透过客厅的顶级音响汹涌而出,那股几乎要撕裂一切的悲愤与绝望扑面而来: “还我儿子命来!那些畜生!天杀的贵族!”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杀了人不用偿命?!法典是给他们擦屁股的纸吗?!” “我们只要一个公道!一个活人能活下去的公道!” 镜头剧烈地摇晃,最终对准了人潮前方。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卫,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构筑起一道冰冷的防线。 他们戴着厚重的头盔,面罩遮住了表情,只露出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的防暴盾牌连成一片钢铁城墙,警棍和高压水枪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冲突在瞬间爆发。 不知是谁扔出的石块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镇压!冲击队形!上!”一个模糊的、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命令声骤然撕裂空气。 那道黑色的钢铁防线猛地向前狂暴推进,盾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击、碾压在最前排那些血肉之躯上。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瞬间交织爆发。 高压水枪的白色水龙带着恐怖的压力喷射而出,像是巨人的钢鞭,狠狠抽打在密集的人群中。 冰冷刺骨的水柱混合着催泪瓦斯的刺鼻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死亡的白雾。 人群像被巨镰割倒的麦草,瞬间被冲垮。 镜头在混乱中疯狂地晃动,最终坠落在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视野,捕捉着倒地被踩踏的躯体、被粗暴拖拽的伤者、惊恐奔逃时扭曲的面孔、以及防暴警卫在烟雾中冷酷挥动警棍的残影…… 最后,画面猛地一黑,剧烈晃动后对准了地面,只拍到一只沾满泥泞和血迹,破烂不堪的鞋子。 女主持人强作镇定却难掩颤抖的声音在地狱般的背景杂音中断续传来: “……这无疑是对桦棱国神圣法律与秩序的严重践踏!执法局正采取最严厉、最必要的措施强力恢复秩序……请广大守法市民务必远离相关区域,相信……” “啪。” 你面无表情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屏幕瞬间熄灭,将那片沸腾的混乱与绝望彻底隔绝。 然而,刺鼻的瓦斯气味和血腥味仿佛透过屏幕的余温,顽固地弥漫在了客厅的熏香空气里。 蠢货。 你在心底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说那些不自量力的“贱民”,还是说那个在电视里强装镇定的主持人,亦或是……那个对着电话咆哮“死人也没关系”的父亲,以及他麾下那群连这点骚动都无法干净利落斩断的“刀”。 帝都的心脏地带尚且如此,那些被遗忘的边陲之地,那些被权贵吸干了骨髓的矿区、工厂、贫民窟……此刻又该是何等光景? 蛀虫的坚持与繁殖速度,超过了你的预期。 而安全局和执法局的废物程度,更是刷新了你的认知底线。 ------- 周一清晨,加长的黑色防弹轿车平稳地滑行在通往圣安蒂斯学院的林荫大道上。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顶级小牛皮座椅散发着内敛的清香,温度恒定在最舒适宜人的区间,轻柔的钢琴声流淌在静谧的空气里。 你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膝盖上摊开的一份学院年度财务审计报告,目光却穿透单向玻璃,落在外面的世界。 帝都往日引以为傲的繁华整洁,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肮脏的灰翳。 尽管核心的游行区域已被连夜封锁,高压水枪粗暴地冲刷清理,但暴乱的遗痕像顽固的苔藓般无处不在。 碎裂的奢侈品橱窗被粗糙的木板潦草封钉,像丑陋的补丁。街角残留着大片未能完全干涸的水渍,以及水渍边缘,那未能彻底洗刷干净、暗红色的可疑污迹。 轿车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 路边的绿化带旁,稀稀拉拉地坐着、躺着、倚靠着一些人影。 他们大多形容枯槁,眼神空洞麻木,身上带着新鲜的伤痕——裹着渗出暗红血渍的肮脏纱布的头颅,吊着简陋夹板、无力垂下的胳膊,青紫肿胀、几乎辨不清五官的脸颊。 他们沉默着。 或茫然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或疲惫地紧闭双眼,只有少数几个,还固执地用缠着绷带的手,颤抖地举着早已模糊变形的纸牌。 那些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晕开,但“特权”、“血债”、“废除”等字眼,依旧像顽固的污点,刺入眼帘。 没有口号,没有喧哗,只有一片死寂的伤痕累累。 这无声的控诉,比周末电视里那沸腾喧嚣的暴乱画面,更添了几分沉重和黏腻的窒息感。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片狼藉和那些沉默的“伤兵”,眼底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看到垃圾未能及时清理的一丝厌烦。 轿车无声地滑入圣安蒂斯学院那宏伟厚重的拱门。 门内门外,是两个被彻底分割的世界。 外面是混乱、破败、带着血腥味的抗争;门内,则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光洁如镜的大理石步道,以及穿着昂贵定制校服,步履从容的学生。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在光洁的地面投下规整的光斑,一切都显得如此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车停稳在学生会专属的停车场。身着制服的司机恭敬而无声地为你拉开车门。 你踏出车厢,昂贵的定制皮鞋鞋跟,清脆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优雅的回响。 脸上,那层温柔亲民的会长面具,在鞋尖触及地面的瞬间,已严丝合缝地戴好。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三) “学姐早!” “瑾鸢学姐好!” “会长早上好!” 问候声像清晨的鸟鸣,此起彼伏。 无论迎面走来的是穿着华贵定制校服的权贵子弟,还是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的特招生,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甚至略带崇敬的目光。 你微微侧首,唇角扬起温和得体的微笑,对每一个问候都给予轻柔的回应。 “早。” “你好。” “嗯,早上好。” 在众人眼中,你就是这所森严学院里一缕皎洁的月光,温柔、善良、公正,拥有着难以想象的人气和拥护。 即使是在那些饱尝冷暖的特招生口中,你的风评也高得出奇。 毕竟,你是圣安蒂斯建校百年来,第一位真正为特招生谋取实质性福利的学生会长—— 干净明亮的新食堂取代了路途遥远的旧食堂;拥挤破败的宿舍楼得到了修缮,甚至新建了一栋;一笔笔数额可观的助学金,因为你的提案和据理力争,得以发放到真正需要的学生手中。 “瑾鸢学姐!请等一下!”几个穿着特招生校服的叁年级女生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和些许紧张。 你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们,笑容加深,眼神温和地鼓励着:“怎么了?” 其中一个短发圆脸的女生,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你面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学姐!谢谢您!谢谢您资助我们去参加全国青年绘画大赛!我们……我们都入选复赛了!” 她身后的同伴们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你接过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手工制作的胸针。 银质的底托并不贵重,但设计精巧,上面镶嵌着用彩色碎瓷片拼贴而成的鸢尾花图案,虽显稚嫩,却充满诚意。 “这是我们一起设计的,用……用我们能找到的材料做的。”另一个女生小声补充,带着点羞涩,“鸢尾花,是您的名字……” 你看着那枚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的胸针,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带着真切的喜悦。 你伸出手,轻轻抚过胸针冰凉的表面,然后将它别在了自己校服外套的领口——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 “真漂亮,我非常喜欢。”你的声音轻柔,目光真诚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看到你们能有机会追求梦想,并且取得了成绩,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几个女孩几乎要哭出来,她们用力鞠躬,声音哽咽:“谢谢学姐!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们目送着你离开,眼中满是崇拜与感激,仿佛你就是她们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明。 你走进四年级A班的教室,在自己靠窗的专属座位坐下。 几乎在你落座的瞬间,身边便自然地围拢了几个人。 有询问学生会活动细节的,有请教低年级课程的,甚至有拿着精心包装的小礼物,试图表达仰慕之情的。 你耐心地听着每一个问题,用清晰而温柔的话语解答,对礼物也报以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谢,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绝不会让对方感到冷落。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你柔美的侧脸轮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晕,让围拢在你身边的人如沐春风。 ------ 午休的钟声悠扬地回荡在圣安蒂斯上空。 你离开教室,走向位于学院中心塔楼顶层的学生会办公室。 红木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间堪比高级企业董事会议室的宽敞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完美的皇家园林景观。长条会议桌旁,各部门的部长已经就坐。 宣传部、纪检部、执勤部、外联部、生活部……这些掌控着学院日常运转核心的位置,无一例外地被与陆家关系紧密的附庸家族子弟占据着。 看到你进来,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地站起身,姿态恭敬。 “会长。” “瑾鸢小姐。” “您来了。” 你走到主位坐下,脸上依旧是温和笑容,声音平稳:“坐吧。开始汇报。” 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 各部门的部长依次起身,简洁清晰地汇报一周的工作进展、遇到的问题以及下周计划。 他们的态度谦恭有礼,措辞严谨,提出的方案也大多符合你的预期。 你偶尔点头,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他们立刻会意,迅速调整方向。 跟随你多年的他们,远比外人更清楚,这位看似温柔如水的学生会长,骨子里流淌着怎样冷硬如铁的血液。 “楚筝,特招生新宿舍楼的通风系统整改报告,明天中午前放在我桌上。” “是,会长。”生活部长立刻应声。 “秦晗,与皇家音乐学院的联合音乐会,预算再压缩10%,赞助商名单需要更‘干净’。”你的指尖划过预算表上的一行数字。 “明白,我马上调整。”外联部长心领神会。 最后,你看向负责学院安保巡逻的执勤部部长:“最近城东和北区不太平,民众的游行越来越频繁。虽然离学院尚远,但安全无小事。执勤部加派人手,重点加强上下学时段学院周边路线的巡逻密度和频率。尤其是特招生常走的几条小巷。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靠近圣安蒂斯,影响到学生们的安全。” 你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中透出的锐利让执勤部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是!会长请放心!”他斩钉截铁地保证。 你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还有别的事吗?” 会议桌旁一片安静。这时,坐在你左手边的纪检部部长齐薇,朝你飞快地挤了挤眼。 你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发出轻微的声响,宣布道:“例会到此结束。齐薇留一下,关于上周的违纪汇总,有几个细节需要再确认。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部长们纷纷起身,动作利落安静地离开。 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几乎是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齐薇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就像融化的蜡像般垮塌下来。 她毫无形象地往椅背里一瘫,夸张地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精心烫染过的波浪卷发,抱怨脱口而出:“哎哟我的大小姐,可憋死我了!装正经可真累!” 她抱怨着,身体前倾,凑近你的办公桌,压低了声音,眉宇间拧起烦躁:“又是刘承宇那帮混世魔王!真是没一天消停!像他妈阴沟里的老鼠,臭烘烘的还赶不尽!” 你脸上的完美微笑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烦躁。 你随手将面前的文件推开,“他们这次又玩什么花样了?聚众嗑药还是开车撞人?” “啧,这次倒没玩那么大,”齐薇撇撇嘴,一脸鄙夷,“但也够恶心的。还是他们惯用的那套,找茬、关禁闭、泼脏水……老套路。就叁年级那个叫许明的特招生,瘦瘦小小那个,家里好像是在哪个矿上干活儿的。刘承宇他们几个,上周把人堵在实验楼器材室,扒了衣服拍了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威胁说要发到学校论坛和所有特招生的群里。” 你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的轻响。 “那小子回去就崩溃了,留下一封血书控诉,从他们特招生住的那栋破宿舍楼顶跳下来了。”齐薇的语气里没什么同情,只有事不关己的陈述,“命大,摔在叁楼晾衣棚上,断了几根骨头,人现在躺在医院里,死是死不了,但估计也废了。” 她顿了顿,看着你越发冰冷的脸色,补充道:“麻烦的是,那封遗书被他家长看到了。他那个在矿上挖煤的老爹,电话直接打到他们班主任那儿,又哭又喊,说要告到法院,要学校给个说法。班主任吓得够呛,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把球踢到我这儿来了。” 齐薇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你说,这事儿怎么弄?总不能真让法院传票送到咱们学院来吧?那帮老古董的脸往哪搁啊?”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你身上,却无法驱散眼底凝结的寒意。 办公室内只剩下你指尖敲击桌面那越来越清晰的“笃、笃”声。 片刻后,那敲击声戛然而止。 你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手背的皮肤在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他们没报警?” “没有。”齐薇立刻回答,“那家长电话里吼得凶,说要告,但班主任那边没收到任何警方的联系。” 你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既然没报警,那不就是想要钱吗?” 齐薇的眼睛瞬间亮了。 “让刘承宇自己掏钱去摆平。”你的声音平静,“告诉他,钱给到位。不仅要堵住那个矿工的嘴,还要堵住医院里所有可能知情人的嘴。签好保密协议,把遗书原件、所有照片的底片和电子档,全部拿回来。” 你的目光落在齐薇脸上,那眼神平淡无波,却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告诉他,如果这件事留下任何尾巴……他父亲刘议员的那个‘文化发展基金会’,还有他们家在城西的那几个场子,我不介意帮他们好好‘发展发展’。” “明白!”齐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幸灾乐祸的笑意,“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放心,我这就亲自去‘提点’刘大少爷,保证让他大出血,还得乖乖地、一点味儿都不留地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承宇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在听到威胁后变得惨白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笑嘻嘻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套装裙摆,准备离开。 走到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手搭上门把手,却又像想起什么,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脸上挂起一个极其暧昧的笑容,眉眼间充满了促狭,冲你挤了挤眼。 “哎,对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这都快一年了,你跟那个姓和的小学弟……玩得怎么样啦?” 她咂咂嘴,语气狎昵,“啧啧,那脸蛋,那身段,看着就带劲儿,阳光小奶狗,又纯又乖,滋味肯定不错吧?” 你正低头整理着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听到她的话,整理文件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齐薇,”你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我又不是你。” 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垃圾般的鄙夷,瞬间冻结了齐薇脸上的笑容。 她像是被无形的耳光抽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精心保养的脸颊,眼神闪烁地避开你的视线。 “切,假正经,没劲透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带着碰了一鼻子灰的悻悻然,不敢再多问一个字,飞快地拉开门,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溜了出去。 “砰。” 厚重的门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办公室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剩下空调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 你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你俯视着下方如同精致盆景般的校园全景。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像渺小的棋子,在棋盘般的道路上移动。 你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光滑的玻璃表面,指尖感受着防弹玻璃那坚实厚重的触感。 那些外面的喧嚣、血泪、绝望的呐喊——现在不过是模糊的背景噪音,根本无法真正穿透进来。 你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别在校服领口的那枚鸢尾花胸针上。 碎瓷片拼贴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着廉价却刺目的光。 “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你轻声地重复着早晨的话语,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四) 圣安蒂斯学院那间穹顶高阔、声学设计完美的演讲厅里,空气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缩过,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水晶吊灯投下冰冷而辉煌的光,将深红色丝绒座椅和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柚木讲台映照得如同某种庄严仪式的祭坛。 和连溪就站在这片光亮的中心。 他穿着学院统一发放的,对特招生而言价格不菲的深色西装,尺寸略有些不合身,肩线微微紧绷,袖口也稍显局促,但这丝毫未能折损他此刻的光芒。 少年身姿挺拔如新生的青竹,那张平日里在你面前总带着几分羞涩和无措的脸,此刻神色冷峻。 他的目光越过前排评委席上那些凝重或审视的面孔,越过观众席里一张张模糊的脸...... “……‘全民福祉保障法案’修正案中,第17条第4款,”他的声音清朗有力,清晰地回荡在过分寂静的厅堂里,“关于‘特殊贡献津贴’的发放细则,其豁免条款……实质上为特定阶层预留了无限度的灰色操作空间。” 台下的呼吸声似乎更轻了,前排评委席上,几位头发花白的资深教授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有人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杯盖与杯沿碰出发出轻响,在凝固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去年,东叁区矿难,遇难者家属根据此条款申请抚恤金,被安全局下属福利机构以‘未能提供矿主要求出具的贡献证明’为由驳回。然而,据公开可查的股权结构显示,该矿场最大的持股方,正是福利机构审批委员会副主席的家族信托基金!” 少年停顿了,目光锐利地扫过评委席。短暂的死寂后,观众席某个角落传来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随即被更大的寂静淹没。 评委席中央那位以严谨着称的经济学泰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讲台上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这绝非孤例。”和连溪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在医疗、教育、住房……每一个关乎生存的领域,看似公平的法条背后,都缠绕着精心编织的特权藤蔓。它们吸取着国民的血汗,滋养着少数人的天堂,同时制造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和无法言说的绝望!” 你端坐在前排贵宾席,位置绝佳,能清晰看到他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到他白皙脖颈上绷紧的线条。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上冰凉的木质纹理。 少年此刻的光芒,像一把试图劈开铁幕的利刃。 愚蠢,却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真正的福祉保障,不应是权贵餐桌上的残羹冷炙,也不应成为巩固特权的工具!它必须,也只能建立在公平、透明的法律之上!打破垄断,破除特权,让桦棱国的每一缕阳光,都能平等地照耀在每一个公民的身上!这才是一个国家走向强盛的根基,这才是我们新时代青年,应有的担当!” 最后一个字铿锵落下,余音在穹顶之下盘旋,久久不散。 演讲厅陷入了真空般的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议论。 只有无数道目光,复杂的、惊愕的、探究的、甚至隐含怒意的目光,聚焦在讲台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评委席上,几位教授交换着眼神,嘴唇无声地翕动,最终,有人拿起笔,在评分表上划动,动作显得异常艰难。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主持人才略显仓促地走上台,声音干涩地宣布进入评分环节。 结果毫无悬念,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讽刺——第一名是国际部一名金发碧眼的交换生,演讲题目是《多元文化交融下的友谊之光》,语调华丽,内容空洞,充斥着学院官方最喜欢的“和谐”论调。 “决赛第二名,高等部叁年级,和连溪同学。”主持人念出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分数公布,仅仅一分之差。 观众席里终于响起了低沉压抑的嗡嗡声,是无数窃窃私语的汇合。 和连溪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失落的神情。 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棵风雪中挺立的松。 他对着评委席和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姿态从容。然后转身,步伐稳健地走下讲台。 少年明亮的眼神里,没有阴霾,只有坦荡和平静。 似乎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而他站上那里,本就不是为了那个虚幻的名次。 他走下台阶,穿过侧廊。 你适时地站起身,脸上早已挂好笑容,迎了上去。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讲得真好。” 你微微歪头,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眼底漾起真诚的暖意,“在我心里,你就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他脚步顿住,看向你。 方才在台上面对权贵黑幕也毫无惧色的明亮眼神,此刻在你专注的凝视下,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那抹强装的镇定如同薄冰碎裂。他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嘴角却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完全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瑾鸢学姐……”他声音微哑,“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好吗?” “当然。”你微笑着,语气笃定,“逻辑清晰,论据有力,勇气更是可嘉。台下很多人,都听得很认真。” 你巧妙地避开提到那些沉默复杂的目光。 他眼中的光芒更亮了,那点因为名次而产生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微小失落,在你轻描淡写的肯定下瞬间烟消云散。 ------ 厚重的雕花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演讲厅内那份无形的沉重。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显得更温暖了一些,带着暮春的慵懒。 你提议去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当作小小的庆祝。和连溪自然毫无异议,眼底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餐厅环境雅致,空气中流淌着轻柔如水的钢琴曲,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晕,在洁白的桌布上跳跃。 你们落座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小花园,绿意盎然,蔷薇初绽。 点完餐,穿着合体制服、笑容甜美的服务生端着精致的开胃小点走过来。 她的目光在你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下,带着职业性的亲切笑意,声音清脆:“两位看起来真是般配!正好今天我们餐厅有情侣特惠活动,指定套餐第二份半价,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很划算哦!” 你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睫低垂,在水晶杯壁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随即抬起,脸上绽开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目光坦然地迎向服务生带着善意的调侃,又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瞬间石化的少年。 “好啊,”你语调轻快,落落大方,“谢谢你的提醒,那就麻烦给我们上那个情侣套餐吧。” 服务生露出了然的笑容,欣然记下餐点,转身离开。 餐桌对面,和连溪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手里还捏着餐巾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低着头,盯着面前洁白的餐盘,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盘子里。 你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和的笑意,仿佛没看到他此刻的窘迫,随意地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聊起刚才演讲厅里某个教授有趣的反应。 整顿饭,他都吃得心不在焉。 每一次抬头,目光刚触及你的脸,就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 浓重的红晕始终未曾从他脸上褪去。只有当你的视线转向别处时,他才敢偷偷地、飞快地看你一眼。 餐后,舒芙蕾被端了上来,蓬松柔软得像金色的云朵,顶端微微塌陷,散发着诱人的甜蜜香气。 你用小银勺轻轻舀起一点,送入口中。 舌尖尝到的是细腻的甜,心底盘算的却是冰冷的砝码。 你放下勺子,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唇角,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 “连溪,”你轻声唤他,声音在轻柔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格外清晰,“下周……是我的生日。” 你微微垂下眼帘,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桌布边缘,流露出属于少女的柔软,“我想……和你一起过。” 你抬起眼,唇边笑意加深,“你会来的,对吗?” “会!”他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那份喜悦直白地写在脸上,“学姐的生日,我一定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鼓起勇气,眼神亮晶晶地补充道:“我会……好好准备礼物的!” “我很期待。”你温声回应,笑容柔和。 ----- 离开餐厅的暖融氛围,踏入毗邻学院的国家大剧院,空气骤然冷却了几分。 巨大的穹顶壁画描绘着神话场景,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森严的疏离感。 你们的位置在二楼包厢,俯瞰着下方深渊般的舞台。 帷幕拉开,灯光聚焦。 话剧的名字叫《梦魇之茧》。 故事围绕着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职员展开。 某个深夜,他被纷繁混乱、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前世记忆”淹没。 贫穷、背叛、陷害、众叛亲离……最终在肮脏的陋巷里冻饿而死。 梦醒后,他惊恐万分,决心利用这些“预知”避开所有陷阱,改写命运。 他拒绝了可疑的投资诱惑,远离了虚情假意的朋友,甚至放弃了可能带来麻烦的爱情。 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精于算计。 然而,命运的绞索并未因此松动。 他最终依旧一败涂地,在一个寒冷的雨夜,蜷缩在冰冷的小巷里,肺叶像破风箱般艰难地鼓动着,生命随着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流逝。 弥留之际,一道柔和而威严的白光笼罩了他,一个面容模糊、散发着悲悯气息的“神明”身影出现在他意识中。 小职员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灵魂的嘶吼:“为什么?!你给了我重来的机会,为何不给我改变命运的可能?!这机会……有何意义?!” “神明”悲悯的光影凝固了。 下一秒,那张模糊的面孔骤然扭曲、拉伸,嘴角向耳根处撕裂开一个巨大到非人的弧度,露出黑洞般的口腔和森森利齿。 一个刺耳、重迭、充满无尽恶意与嘲弄的声音直接在他濒死的意识中炸开: “机会?” “呵……谁告诉你,我是来给你机会的?” “你为何笃定……我是天使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神圣的光晕如同被泼洒的浓墨般迅速污浊、变黑。 “神明”的后背猛地撕裂开两道巨大的豁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伸展声和羽毛摩擦的簌簌声响,一对庞大漆黑、沾满粘稠沥青般物质的堕落羽翼霍然展开。 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绝望和诅咒构成,遮蔽了舞台上仅存的光线,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整个剧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舞台上那堕落的“神明”振动着污秽的羽翼,发出低沉如地狱回响的嗡鸣。 “好可怕!”你身旁不远处,一个女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微微颤抖。 冰冷的气息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你端坐着一动不动,指尖却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痕。 “是啊,”你望着台上那仍在缓慢扇动的巨大黑翼,唇瓣微启,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很可怕。” 散场的人流如同退潮般缓慢移动着。水晶吊灯重新亮起,驱散了舞台带来的阴霾,但那份黏腻的冰冷感似乎还附着在衣角。 你们随着人群走下铺着厚重地毯的楼梯,融入剧院外清凉的夜色中。 帝都的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喧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气味。 剧院门前广场的光线不算明亮,勾勒出行人模糊的轮廓。 和连溪走在你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震撼而诡异的结局里,侧脸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有些沉默,眉头微微蹙着。 你停下脚步。 他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略带疑惑地转头看你:“学姐?” 夜风吹拂起你鬓边几缕碎发。 你伸出手,动作自然而流畅,没有半分犹豫,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从指尖一直麻到头皮。 那只被你握住的手先是猛地一颤,随即传来滚烫的温度,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了那个被触碰的焦点。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倏地睁大,瞳孔里映着广场朦胧的灯光,清晰地倒映出你的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 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那微弱的力道却更像是一种羞涩的确认,然后,在你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下,那点挣扎立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缓缓地、坚定地收拢,将你的手温柔而有力地包裹在他的掌心。 他不敢看你,目光慌乱地垂落在地面,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剧烈地扇动着,泄露着心底滔天的悸动。 唯有那只紧握着你的手,传递着无声却滚烫的回应。 你任由他握着,指尖感受着他掌心过高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意。 少年的赤诚,在你过往被无数追逐者包围的岁月里,像一颗误入钻石堆的玻璃珠。 廉价,却因那份独一无二的澄澈干净而显得有些特殊。 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从懵懂无知的幼年,到如今圣安蒂斯金字塔的顶端。 他们或迷恋你洋娃娃般精致柔美的皮囊,或垂涎你背后陆氏权柄的滔天富贵,或沉溺于你精心扮演的温柔假象。 唯独和连溪。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任何对权势的贪婪,对财富的渴求,甚至没有寻常少年对情欲的急切。 他看向你的眼神,更像是在仰望一件需要他拼尽全力去守护的珍宝。 你牵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后又解开的木偶,脚步有些僵硬地跟着你,大部分心神似乎都集中在那只紧握的手上。 夜风吹拂,带来远处城市模糊的噪音。 “连溪。”你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他立刻应声,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目光终于敢稍稍抬起,落在你被夜风吹拂的发丝上。 “刚才的话剧……你怎么看?”你随意地问着。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将注意力从那只相握的手上艰难地抽离出来。 “很……震撼。”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带着思考的凝重,“那个主角……他以为自己拿到了改变的钥匙,却没想到那钥匙本身,可能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眉头又微微蹙起,带着认真,“命运……真的无法反抗吗?或者,反抗本身,是不是也在某种既定的轨迹里?” “也许吧。” 你的目光投向远处被霓虹灯勾勒出的城市剪影,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飘忽,“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改变,而是……看清自己手里握着什么,又该用它去换取什么。”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没能完全理解你话语里的含义,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你的手。 夜色温柔地包裹着并肩而行的身影。 你感受着少年手指的力度,指腹下是他因常年握笔和实验留下的薄茧。 这份真实的触感,清晰地映照着少年此刻澎湃的心跳和雀跃的灵魂。 你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那片冻结的冰原。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五) 车轮碾过轨道接缝处,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哐当——哐当——”声响,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心脏的搏动。 窗外,桦棱国东部绵长的海岸线飞速掠过,褪去了帝都那种由钢铁与权力意志浇筑而成的冷硬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松弛感。 阳光慷慨地泼洒下来,将辽阔的海面揉碎成亿万片闪烁的金箔,一直铺展到天际模糊的蓝灰交界线。 空气湿润,裹挟着咸腥、鲜活的气息,透过微微开启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冲淡了车厢内人造香氛的甜腻。 近处是色彩明快的低矮建筑,间或点缀着蓬勃的绿意;稍远些,是蜿蜒的白色沙滩和湛蓝的海水。 生机勃勃,这是资料上对探星城的描述。 一座没有太多历史沉淀、挣脱了部分老派卫星城陈腐枷锁的新城,野心勃勃地在科技与教育的赛道上狂奔。 你靠在柔软的丝绒椅背上,目光投向远处闪耀着金属与玻璃冷光的城市CBD。 一座巨幅电子屏幕占据了大厦的整个立面,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正在慷慨陈词,声音通过无形的电波弥漫在空气中。 “……特权构筑的壁垒必将崩塌!每一个桦棱公民的尊严与福祉,才是我们奋斗的唯一方向!”他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煽动人心的鼓动性。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文字滚动而过:“惠民党领袖崔松探星城演说”。 “学姐,”身旁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雀跃,将你的思绪轻轻拉回,“你看那边!那就是海吗?真的……好美!” 和连溪几乎整张脸都要贴到车窗玻璃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平面,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被海水浸透过、洒满了阳光的黑曜石,闪烁着刺目的光。 他指着远处一片在阳光下跳跃着金色光点的海面,像个见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连声音都拔高了些许:“像铺满了金色的星星!” 你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那不过是一片普通的、阳光照射下的粼粼波光。 幼稚。心底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评价。 但你的唇角却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转过头看他:“嗯,很漂亮,对吧?尤其是晴天的时候。” 这亲昵的姿态显然落入了对面两人的眼中。 坐在你对面的女生,黛榆,飞快地瞥了你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绞紧的手指。 她穿着圣安蒂斯特招生略显陈旧的深灰色制服,洗得有些发白。 那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甚至有些单薄。 她能感觉到你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这让她更加紧张,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你捕捉到她的局促,目光温和地转向她,主动打破了那点无形的尴尬:“你好,我是陆瑾鸢。”声音如同温润的玉石,带着天然的亲和力。 黛榆猛地抬起头,对上你含笑的眼睛,脸颊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有些慌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黛榆。” 而坐在黛榆旁边的男生,周旻,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他自上车起就一直埋首于一本厚重的的笔记本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即便听到了你和黛榆的对话,他翻动笔记的手指也未曾停顿分毫,连眼皮都吝于抬起,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与沉默的抗拒。 和连溪显然也注意到了周旻的冷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对你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学姐,你别介意。周旻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 他试图替朋友解释,语气真诚。 “没关系,”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宽容而体贴,“专注是好事。” 目光在周旻那紧握着笔、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你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窗外那片喧嚣着自由的海。 你清晰地知道,在这两个特招生心中,身旁这个阳光而坚韧的少年,才是他们的核心。 ----- 列车终于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缓缓驶入探星城车站。 站台明亮宽敞,阳光洒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倒映着行色匆匆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味,混合着某种新建筑材料的淡淡气味。 学校预定的六星级酒店“星海之冠”坐落在探星城视野最开阔的临海崖壁之上。 纯白色的流线型建筑如同鲸鱼跃出海面后凝固的瞬间,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将无垠的海景毫无保留地框入其中。 轿车停靠在酒店气派非凡的入口,侍者穿着剪裁完美的银灰色制服,动作迅捷而无声地拉开车门。 “哇……”黛榆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用手捂住了嘴,但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她小心翼翼地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目光扫过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的大堂穹顶、墙壁上流淌着动态星云图的艺术装置,那些穿着考究的客人。 她低声,带着一种恍惚:“学校真的好有钱啊……” 你走在她身边,将她细微的动作和那声轻叹尽收眼底。 比赛安排在下午。 中午时分,你们来到酒店顶层的自助餐厅用餐。 环形玻璃幕墙外,是毫无遮挡的壮阔海景,碧波万顷,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 阳光在琳琅满目的餐台上跳跃,折射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和锃亮的银质餐具上,晃得人有些眼花。 黛榆站在取餐区,看着眼前精致的各色菜肴,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生猛海鲜在碎冰上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裹着焦糖的鹅肝泛着油润的光,造型奇特的异域甜点色彩缤纷……这些对她而言,是另一个全然陌生、带着距离感的世界。 她拿着洁白的空餐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显得有些僵硬,目光在那些陌生的食物标签上游移不定,迟迟无法下手。 你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动作优雅地拿起一个餐盘。 “试试这个吧,”你微微侧身,指向一盘肉质粉嫩的烟熏叁文鱼,声音轻柔,“很新鲜,配上那边酸奶油和莳萝碎,味道很清爽。” 接着,你的目光又转向旁边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奶油蘑菇汤,“这个汤也很不错,暖胃。” 你像一个经验丰富又耐心的向导,语调平和,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只是单纯地分享着经验。 你甚至还体贴地为她夹取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她的餐盘里:“这些甜点甜度适中,不会太腻。” 黛榆看着餐盘里被你细心搭配好的食物,又抬头看看你近在咫尺、毫无瑕疵的柔美侧脸,眼中最初的局促和距离,像被阳光融化的薄冰般迅速消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亲近感。 “谢谢瑾鸢学姐!” 落座后,黛榆小口地吃着盘中的食物,时不时偷看你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过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放下叉子,语气带着点试探:“瑾鸢学姐……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会很难接近,很高冷的那种。” 接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跟他们说的一样,真的很好,很温柔。” 你还没回应,坐在对面的和连溪已经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是吧?我就说学姐人可好了!她帮过我很多次忙呢。” 他看向你,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信任。 你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漾起温柔的水波,声音带着嗔怪和欣赏:“明明连溪也帮过我很多啊。上次那份教育资源优化配置的策论作业,你的数据支撑和分析就非常关键,让那些挑剔的教授都无话可说呢。” 和连溪的脸颊瞬间飞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那份被夸奖后的喜悦和羞涩。 “没、没有学姐说的那么好……”他含糊地说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黛榆看着你们之间自然流淌的亲昵氛围,看着和连溪在你面前那毫不掩饰的羞涩和喜悦,眼睛再次惊讶地睁圆了。 她看看你,又看看和连溪,突然意识到,这位在许多学生心中如同云端明月般不可触及的权贵千金,与她身边那个阳光开朗的平民男生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关系。 ------ 下午的比赛地点并非探星城最顶尖的学府,而是一所普通的公立高等学院——探星城联合学院。 大会堂的规模远不及圣安蒂斯学院那座声学完美的演讲厅,设施也显得有些陈旧。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粉笔灰和旧书籍混合的味道。 当你们四人穿着圣安蒂斯学院那套剪裁高级、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银线的深红色制服步入会场时,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尤其是你。柔顺的黑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精致柔美的五官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探究、惊艳、羡慕,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嫉妒,如实质的丝线般缠绕过来。 “看,是圣安蒂斯的人…” “中间那个女生…好漂亮!像洋娃娃!” “嘘!小声点!你没认出来?那是陆瑾鸢!国安部长的千金!” “什么?她就是那个…啧,权贵家的大小姐啊…” “穿那么好,来我们这种地方显摆什么?” “听说那个男生是和连溪?那个天才?” “呵,再天才,不也还是给权贵当狗腿子?” “……”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你们走过的地方蔓延。 和连溪下意识地微微靠向你外侧一点。 后台的准备区狭窄而拥挤,弥漫着各种化妆品和汗水的味道。参赛者们紧张地翻看资料,低声互相打气。 周旻沉默地靠在一个角落的柱子旁,闭目养神。黛榆则有些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和连溪站在你面前,微微低着头,方便你帮他整理那有些歪斜的领带。 你的手指灵巧地穿过柔软的丝绸领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温热的颈侧皮肤。 他屏住了呼吸,身体有些僵硬,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学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抬起,深深地看着你,那里面翻涌着紧张,还有某种灼热的决心,“等比赛结束了……我、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的耳根又开始泛红,但眼神却没有闪躲。 来了。 “好啊。” 你的目光在他明亮而认真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声音轻柔,“专心比赛,别紧张。”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紧张被坚定取代。 比赛的过程如同预料中的碾压。 题目涵盖极广,从艰深的物理模型推演到冷僻的历史文献解读,从复杂的基因编辑伦理辩论到前沿的殖民经济模型构建。 评审席上,来自各大高校的资深教授们眉头紧锁。 而和连溪,是这场知识风暴绝对的核心。 他站在属于圣安蒂斯的答题席后,身姿笔挺如标枪。 每当聚光灯扫过,或是主持人念出题目,那张平日里在你面前总带着羞涩的俊秀面庞,瞬间褪去了所有温度,像最精密的仪器面板,冷静、专注、毫无波澜。 “请解析魏尔斯特拉斯刚性在特定维数空间中的异常能量涨落现象及其对微型曲率驱动装置的潜在应用限制。”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物理教授抛出难题。 和连溪几乎没有停顿,清朗的嗓音流泻而出,条理清晰,公式推导简洁有力,从基础理论到前沿瓶颈,一气呵成。 评审们交换着眼神,有人微微颔首。 “《格罗滕迪克湮灭场》中关于‘时间回环’悖论的叁处关键矛盾点及其在哲学层面可能指向的终极解答?”历史系的题目带着玄奥的气息。 他仅仅思索几秒,随即引经据典,将晦涩的古文信手拈来,拆解分析,逻辑链环环相扣,如同庖丁解牛。 台下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叹。 “基于最新《桦棱国贵族豁免权》修订草案,请论述在执法领域,如何界定‘特权’与‘公正’的边界,并给出可操作的监管框架建议。” 这题涉及当下最敏感的话题。 和连溪的目光冷峻,言辞犀利,直指草案中为权贵预留的模糊地带和潜在特权空间,提出的框架核心直指“程序透明”与“平民监督”。 评审席上,几位来自传统保守学府的教授脸色微沉,而坐在角落的一位年轻学者眼中却闪过激赏的光芒。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算力无穷的超级计算机。 无论多么刁钻冷僻的问题,只要抛向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超出题目本身深度的解答。 圣安蒂斯的积分在他的引领下,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飙升,将其他所有队伍远远甩开。 当主持人最终宣布圣安蒂斯学院以压倒性优势获得冠军时,全场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对实力碾压后的麻木和复杂情绪。 评审席上,有人摇头苦笑,有人面露凝重,有人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和连溪,眼神复杂难明。 颁奖仪式草草结束。 黛榆和周旻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坐上了学校安排返回帝都的悬浮快车。 黛榆离开前,还特意跑到你面前,红着脸小声说了句“瑾鸢学姐再见”,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周旻只是沉默地朝你和和连溪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喧嚣散去,只剩下你和和连溪,留在了这个刚刚见证了他惊人光芒的陌生城市。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六) 黄昏已至,探星城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瑰丽的橘红与紫罗兰色,海风比白天更强劲了些,带着明显的凉意。 你们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脚下是松软的白色沙滩,耳边是海浪永不停歇、低沉而有力的呼吸声。 夕阳沉入海平线,天空的色彩由浓烈转向深邃的蓝紫,最终被无边的墨蓝和璀璨的星斗取代。 一轮硕大皎洁的明月,从海天相接处缓缓升起,清冷的银辉泼洒下来,将沙滩,海浪,还有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影,都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光。 你微微仰起头,凝视着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巨大月亮。 海风撩起你鬓边的发丝,带来冰凉的触感。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少年的目光,从离开会场起,就一直胶着在你身上。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翻涌,如同月光下起伏的海浪。 终于,在一处远离了零星游客,只有涛声与月光相伴的安静海湾,和连溪停下了脚步。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没有看你,而是动作有些僵硬地卸下身后的背包,拉开拉链,小心翼翼地从中捧出一个厚实的册子。 那册子并非什么名贵材质,深咖色的硬质封面略显朴素,边角甚至有一点点磨损。 月光洒在上面,映出一种沉静的光泽。 “学姐,”他深吸一口气,将册子郑重地递到你面前,声音带着微颤,“这个……送给你。生日礼物。” 你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朴素的册子上。 以他的家境,能送出什么? 一份手写的贺卡?一本廉价的畅销书? 你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谢谢连溪。” 你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册子微凉的封面,以及他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指。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声音轻了些,“所以……就想送点不一样的。希望你会喜欢……” 你心底掠过冰冷的评估,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翻开了硬质的封面。 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翻开的第一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一种久违的近乎麻痹的空白感,极其罕见地侵袭了你一向冷静的大脑。 标本册的第一页,固定着一株完整的植物标本。 它并非花朵,而是一种蕨类。 纤细如银丝的叶柄支撑着羽状分裂的叶片,每一片小叶都流动着月华般的银白色。 叶片边缘镶嵌着细碎如星尘的幽蓝色光点。 整株植物姿态舒展,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绝之美,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些细碎的蓝色光点仿佛真的在缓慢地呼吸,像被封印在纸张里活着的星辰碎片。 溯光昙。 这个早已被埋入尘封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带着五岁那晚令人窒息的美景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岩浆,猛地冲破了冰封的地壳,灼穿了你的心脏。 那是在陆家一处古老的海外庄园深处。 一个同样有着巨大月亮的夜晚。 你挣脱了保姆的看管,误入那片被重重古木遮蔽、终年弥漫着神秘雾气的幽谷。 然后,你就看见了它。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在潮湿的雾气中,它静静生长在布满青苔的黑色岩石缝隙里。 周身流淌着清冷如月辉的银白光泽,叶缘的幽蓝光点如同散落的星辰,随着它每一次极其缓慢的“呼吸”而明灭闪烁。 它像不属于凡尘的精灵,短暂地在你眼前展现神迹。 你痴迷地看着,直到保姆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你被强行抱离。 第二天,你哭闹着要再去寻找,得到的却是噩耗——那片幽谷因“地质不稳”被彻底封禁。 后来你长大了,利用家族的资源,明里暗里让人搜寻过无数次,得到的结论都是一致的——溯光昙,一种对环境要求苛刻、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伴生蕨类,早已因栖息地被破坏而彻底灭绝。 你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将那份震撼的美封存为童年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梦。 而此刻,这株只存在于你五岁记忆深处、被判定为灭绝的植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完好无损地躺在你的掌心,躺在少年送来的这本朴素的标本册里。 它安静地躺在深色的衬纸上,银白流淌,幽蓝明灭。 “……喜欢吗?”少年带着忐忑和期待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打破了寂静。 他紧张地观察着你的表情,试图从你凝固的面容上解读出什么。 你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海风灌入胸腔,带来一丝刺痛,同时也强行将你从失神中拽了出来。 指尖传来标本册封面的真实触感,微凉而坚硬。 你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月光清晰地映出他脸上的神情。 他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后脑勺,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这个啊,就是……运气比较好。暑假去参加一个偏远地区的助学项目,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小山村偶然发现的。我刚好带着标本夹,就试着做了......” “……我很喜欢。” 你终于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如同叹息。 你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标本册的页面,指腹在溯光昙那银白色的叶脉上停留了一瞬,感受着植物标本特有的干燥而脆弱的触感。 然后,你缓缓合上了册子,将它紧紧抱在胸前,抬起头,看向他。 月光下,你的眼眸如同浸在深潭中的黑玉,深不见底,却清晰地倒映着眼前少年紧张而期待的脸庞。 “真的,很喜欢。谢谢你,连溪。” 你的肯定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和连溪眼中的忐忑瞬间被无法抑制的喜悦所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小步,拉近了你们之间本就微小的距离。 海风卷起他额前柔软的黑发,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瑾鸢学姐……”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心底直接捧出来,“我……我喜欢你。”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从叁年前,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他语速有些快,像是怕一停下来就会失去所有勇气,“从你把奖学金证书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 开学典礼? 你微微偏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叁年级之前,和连溪在你庞大的信息筛选中,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 那个遥远的、你作为学生会长例行公事颁发证书的场景,早已湮没在无数个类似又毫无意义的瞬间里。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带着青涩的甜蜜,“后来,每一次在学院里遇见你,每一次听你说话,每一次……你对我笑,都让我觉得,这一天真是太幸运了!” 少年的表白笨拙而真挚,带着未经世事的赤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月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映照出毫无保留的爱慕和紧张。 他诉说着你对他的帮助和鼓励,诉说着你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诉说着这份喜欢如何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每一个字都像最纯净的水晶,折射着他毫无杂质的真心。 你安静地听着,抱着那本冰冷的标本册。 一个拥有天才般的头脑、在平民中拥有强大号召力、又对你死心塌地的少年……他的价值,远非一本溯光昙标本可比。 他递上的,不仅是一份心意,更是他毫无防备的软肋,是他将命运绳索亲手交到你掌心的契约。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少年的声音带着落寞的自卑感,“我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我原本想,等我变得足够强大,足够配得上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再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承受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压力。” “但是,上次在剧院外面,你又牵了我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你的手上,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明明是我喜欢你,怎么能一直让你主动呢?我明明是个挺能说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你,心跳就快得像要炸开,准备好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像个傻子。” “……我知道,我还配不上你。” “但我会努力!我会变得更好!瑾鸢学姐,我……” “连溪。”你轻声打断了他,像月光下的海雾,轻柔飘渺。 脸颊上,一抹初绽蔷薇般的红晕,在你的控制下悄然晕染开来。 你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而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慌乱和躲闪,却又忍不住地望向他。 那神态,将一个被突然表白、内心羞涩动摇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后,你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拉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海风拂过,带着你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你微微踮起脚尖。 一个轻柔的吻,羽毛般落在了他的唇角。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石化和停滞的呼吸。 你退开一点点,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仰着脸看他。 月光洒在你脸上,那抹羞涩的红晕未褪,眼底漾开了春水。 你的声音很轻,带着刚刚亲吻过的甜蜜,清晰地敲碎了他所有凝固的思维: “我也喜欢你的呀。” “以后……”你唇角的笑容加深,带着少女的娇俏和霸道的宣告,“就请多多指教了,男朋友。”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灵魂都被那轻轻一吻和那叁个字抽离了身体,漂浮在月光与海浪之上。 月光如练,温柔地包裹着海滩上这对刚刚互通心意的少年少女。 海风似乎也识趣地放轻了脚步,涛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背景里低回的伴奏。 他急促的呼吸声,擂鼓般的心跳声,在你耳中清晰可闻。 那双总是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你,仿佛要将你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灵魂深处。 你微微仰着脸,迎接着他滚烫的注视,脸上维持着羞涩与甜蜜的笑容。 指尖却在那本硬质封面的标本册上,无意识地收紧,再收紧。 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的软肉,带来细微却尖锐的痛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眼前这层由月光、海浪和少年爱恋编织出的梦幻泡影。 “连溪?”你轻声唤他,尾音带着疑惑上扬,仿佛不解他为何只是呆呆地看着你。 这一声终于将他惊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颊、耳朵、脖颈瞬间再次被浓重的红晕覆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鲜艳欲滴。 “学、学姐……”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主动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海风气息,轻轻握住了他那只紧抓着衣角、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身体瞬间再次僵硬。 但这一次,那僵硬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翻转手掌,将你的手紧紧地、牢牢地包裹在他滚烫的掌心。 力道之大,甚至让你微微蹙了下眉。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你,眼神亮得惊人,对你承诺:“我……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我保证!” 你任由他握着,感受着那份灼热。指尖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轻轻点了点,像安抚一只过于激动的小动物。 “嗯,”你温顺地应着,声音软糯,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微微偏了偏头,靠向他肩膀的方向,却又没有真正倚靠上去,只是拉近了距离,发丝蹭到了他的制服肩章,“我相信你呀。” 这个带着无限亲昵意味的小动作,彻底击溃了和连溪最后一丝理智。 他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幸福击中,晕乎乎的,脚下都有些发飘。 他紧紧握着你的手,一下也不肯松开。 送你回酒店的路上,他不再沉默。 兴奋和喜悦像开闸的洪水,让他变得有些滔滔不绝。他语无伦次地规划着未来—— 要更加努力地学习,争取拿到所有的奖项;要做出更有影响力的项目,让更多人看到改变的可能;要……要带你去更多地方,去看真正的星辰大海…… 他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辉,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干劲,每一个计划里,都清晰地刻着你的名字。 你安静地走在他身边,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月光将你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洁净的滨海步道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酒店那流线型的白色轮廓已在眼前。玻璃幕墙映照着月光和海色,像是蛰伏在崖壁上的发光巨兽。 “到了。” 和连溪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他转过身,面对着你,依旧紧紧握着你的手,目光黏在你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嗯。”你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眼看他。 月光下,你的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他此刻幸福到有些傻气的脸庞。 你微微用力,试图将手从他的紧握中抽离出来。 察觉到你的动作,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但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有些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学姐……我……” “叫我阿瑾。”你打断他,声音带着嗔怪的笑意,“现在,不是学姐了哦。” 他立刻用力地点头:“阿瑾!” “好了,”你脸上的笑容温柔依旧,带着一丝倦意,“今天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你顿了顿,补充道:“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响亮,带着无法抑制的雀跃。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你转身,走向酒店灯火通明的旋转门,身影被明亮的光线吞没。 直到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片他无法企及的奢华光芒深处,和连溪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冰凉空气。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紧握过你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细腻冰凉的触感。 他慢慢地将那只手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个被你的吻触碰过的地方。 一阵酥麻的电流仿佛从那个点瞬间窜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几乎要将他撑裂的幸福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恍惚感牢牢攫住了他。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礼物的孩子。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酒店顶楼的方向,试图在无数亮着灯的窗户中找到属于你的那一扇。 “阿瑾……” 他喃喃地念着你的名字,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七) 圣安蒂斯学院特招生专用的露天篮球场,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铁网围栏切割着天边最后几抹惨淡的橘红,水泥地面粗糙,带着白日暴晒后残留的余温。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塑胶摩擦的气味,与主校区那些铺着进口枫木地板,配备恒温空调和顶级音响的室内球馆相比,这里简陋得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夕阳的金色余晖斜斜铺洒进来,将球场中央那个跳跃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和连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运动服,汗水浸透了后背深色的布料,紧贴在流畅的脊背上。 他的动作迅捷如风,带球过人时假动作逼真得晃过对手重心,急停跳投的瞬间,身体绷成一张蓄满力量的弓,手腕柔和地一压,篮球划出一道精准而优雅的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周围的几个特招生爆发出零星的喝彩,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落地,抹了把额上的汗。 你悄然走近,在球场边一张掉了漆的长椅上坐下。 那些原本专注于球场的特招生们,目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飘向你。 你甚至能听到他们压抑的窃窃私语。 你微微侧过头,目光温和地扫过那些紧张的脸庞,换来几个受宠若惊的回应。 场上的和连溪,刚刚完成一次漂亮的背后运球过人,正准备上篮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长椅上的身影。 他动作一滞,球脱手而出,砸在地上弹跳着滚远。 他完全顾不上,眼睛倏地亮得惊人,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阿瑾!”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惊喜。 他一阵风般冲过来,在你面前猛地刹住脚步,毫不犹豫地在你脚边的水泥地上蹲了下来,仰着脸看你。 汗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滚落,打湿了额前几缕被白色发带束住的碎发,粘在皮肤上。 那张俊秀的脸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鼻尖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眼睛像盛满了碎钻的湖泊,清晰地倒映着你此刻温柔含笑的模样。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他气息微促,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沙哑。 “看你打的认真,不想打扰你。”你轻声说。 你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方带着淡淡鸢尾花香气的真丝手帕。 动作自然地伸手,用柔软的丝帕轻轻擦拭他额角和鼻梁上的汗珠。 你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丝帕,能感受到他皮肤下蓬勃的热力,以及那因你的触碰而瞬间绷紧的细微颤抖。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交换着眼神,空气中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尖叫。 和连溪显然也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他白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但他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下浓密的眼睫,像一只被主人温柔抚摸、羞怯又享受的大型犬,任由你擦拭。 “阿瑾……我去冲个凉,很快!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你等我!”他像是怕你反悔,语速飞快。 “好,不急。”你收回手帕,笑容不变。 他立刻弹起来,飞快地跑向球场边那间简陋的铁皮更衣室,背影都透着轻快。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一个短发女生,终于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凑近几步,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陆学姐……那个……您和连溪学长……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问题问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你抬眼看向那个提问的女生,又仿佛透过她看向所有屏息等待答案的人,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宣布既定事实的理所当然: “是恋人呀。” 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兴奋的低语。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和连溪换上了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额发乖顺地贴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清爽的水汽。 他显然听到了你那句清晰无比的宣告。 他没有逃避,没有羞涩地否认,反而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你面前。 他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你放在膝上的手。 “走吧,阿瑾。” ------- 通往城西的公交车老旧而颠簸,车窗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隔绝了窗外逐渐变化的风景。 车厢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汗味、廉价烟草味、食物的油腥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陈旧织物的霉味。 座位硬邦邦的,坐垫里的弹簧早已失去弹性,随着车辆的每一次颠簸发出沉闷的呻吟。 和连溪紧挨着你坐着,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度。 他侧着脸看着窗外,偶尔低声跟你讲解着某个正在路过,曾经发生过维权事件的街区。 当公交车最终驶入城西区域,窗外的景象骤然切换。 狭窄泥泞的巷道像是城市的伤疤,污水在路面上肆意横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墙壁斑驳,布满了各种涂鸦和褪色的告示。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垃圾堆旁追逐,眼神麻木而空洞。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混杂着贫穷、绝望和一种被遗忘的沉寂。 你注意到,很多行人的肩膀上,都绑着一抹刺眼的红色飘带。 那红色并不鲜亮,带着一种被反复洗涤和汗水浸透的陈旧感,却异常醒目。 那是惠民党的标志。 这个曾经被官方斥为“乱党”的组织,如今却在底层民众心中,悄然戴上了“救世主”的光环。 在一个由废弃木箱和破油布勉强搭起的露天“舞台”上,几个穿着朴素甚至打着补丁的青年人正站在上面。 他们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涨红,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通过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在狭窄污浊的巷道里回荡: “……看看我们吃的什么?权贵们餐桌上倒掉的残羹冷炙都比我们一年的口粮值钱!看看我们住的什么?他们一个盥洗室都比我们整个家干净!再看看我们的孩子!凭什么他们的孩子生来就能在贵族学院享受最好的教育,而我们的孩子连识字都成了奢望?!” “……他们垄断了法律!垄断了金钱!垄断了知识!他们用无形的锁链捆住我们的手脚,还要我们跪着感谢他们的‘仁慈’!那些所谓的‘福利’、‘保障’,不过是他们吃剩的骨头渣,丢出来让我们像狗一样争抢,好维持他们那可笑的优越感!” “我们不是狗!我们是人!我们要公平!我们要尊严!我们要一个能让我们孩子看到希望的国家!加入我们!支持惠民党!只有打破这腐朽的牢笼,阳光才能真正照进每一个人的家!” 台下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多是面黄肌瘦的贫民,他们的眼神浑浊,却在那青年声嘶力竭的呐喊中,渐渐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偏执的光。 你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晚风吹起你一丝不苟的裙摆,拂过沾染了泥泞的地面。 你精致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像一幅被强行嵌入污浊背景的油画。 你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同样沉默的少年,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落寞和脆弱: “连溪……你会不会觉得……像我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根本没有资格去谈什么改变这个国家?我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他们苦难的根源之一?” 和连溪几乎是立刻转过头,他握着你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但他眼中的急切和笃定盖过了一切: “当然不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随即意识到场合,又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斩钉截铁,“阿瑾,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为了特招生做了那么多!你力排众议帮我们修建新食堂,让大家能吃上热乎干净的饭菜;你制定了反校暴条例,阻止了那些权贵子弟对特招生的霸凌,让他们能安心学习;你还亲自推动设立了专项基金,帮多少像小敏那样家境贫困的同学申请到了无息助学贷款,这难道不是改变吗?这难道不是努力吗?” “阿瑾,我知道你身处那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做成这些,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感激你……真的,幸好是你当学生会长。如果是其他人……”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里的寓意不言而喻。 你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真诚光芒,看着他因急切为你辩解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唇边缓缓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底漾动着被理解的动容。 “能被你这样肯定……真的太好了。”你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微颤,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谢谢你,连溪。” --------- 接下来的探访,像一场浸透着苦痛的默片。 你们走入那些低矮阴暗、散发着霉味和疾病气息的棚屋。 第一家,男人在矿上摔断了腿,黑心矿主早已卷款跑路,所谓的“工伤抚恤”被安全局下属机构以“责任认定不清”为由拖延了整整一年。 女人撩起打满补丁的衣角,露出干瘪的腹部和肋骨,桌上只有小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几根蔫黄的咸菜。 叁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蜷缩在角落的破草席上,眼睛大而无神地望着你们。 第二家,老人咳得像要把肺都呕出来,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你的手腕,浑浊的老泪纵横:“姑娘……行行好……帮帮我们……药……太贵了……医保……他们说我们没资格……报不了……” 他的儿子,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疲惫地递过一沓厚厚的、被汗水浸得发软的医药费单据,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普通家庭。 惠民党的红飘带,就系在老人床头的破木柜把手上。 第叁家……第四家…… 你用随身携带的电子笔,在平板电脑上,冷静而详细地记录下每一户的姓名、遭遇、诉求。 屏幕的冷光映着你毫无波澜的眼眸,将那些绝望的哭诉、痛苦的呻吟、麻木的沉默,都转化为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和客观的描述。 你询问的声音始终温和有礼,带着受过良好教养的矜持,像在做一个严谨的社会学调查。 和连溪在你身边,他的记录潦草而用力,指节因为攥笔太紧而泛白。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每一次听到新的苦难,他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一分,被沉重的愤怒和无力感取代。 他偶尔会忍不住追问细节,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会笨拙地试图安慰那些哭泣的老人和孩子,会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张零钱悄悄塞给那些揭不开锅的家庭。 他的善良和共情力像一把双刃剑,让他感同身受着每一份切肤之痛,也让他在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显得格外脆弱。 离开最后一家时,夜色已浓如墨汁。 贫民窟没有像样的路灯,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光从破败的窗户里透出。 脚下的路更加泥泞难行,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垃圾污水和疾病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回程走向公交车站的路上,你们都没有说话。 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弄里空洞地回响。 “阿瑾。”和连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侧目看他。月光勾勒出他线条干净却紧绷的侧脸。 “其实……上次知识竞赛后,”他斟酌着字句,“那位给我评了高分的林教授……私下找过我。他是……惠民党的核心智囊之一。” 你脚步未停,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他很欣赏我的一些观点。他说……他看到了我演讲中那份想要改变现状的勇气。”和连溪的声音里带着被认可的复杂情绪,有激动,有忐忑,还有一丝茫然,“他诚挚地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智囊团。说现在正是需要新鲜血液和理性声音的时候,他们……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你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他。夜色中,你的眼睛像沉静的深潭。 “连溪这么优秀,被邀请很正常。”你语气平静,带着理所当然的肯定,“那位林教授,我略有耳闻,是位有真才实学的学者。能得到他的赏识,是你的能力证明。” 你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担忧:“只是……你的学业尚未完成,圣安蒂斯的资源和人脉,对你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过早地卷入政治漩涡,未必是明智之举。” 你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继续用冷静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而且,连溪,惠民党的未来……并非真的一片光明。他们的理念固然吸引人,但根基尚浅,内部派系复杂,行事也未必全然在规则之内。今天早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安全局联合执法局,在城南又抓了几个涉嫌‘煽动暴乱’和‘非法集资’的惠民党极端分子,已经收押了。树大招风,现在这个风口浪尖……” 和连溪的眼神随着你的话语渐渐变得凝重,那份被邀请点燃的兴奋火焰,被现实的冷水浇得只剩下微弱的火星。 他沉默了几秒,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同: “嗯……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林教授那边,我会婉拒的。” 你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点灰尘,动作温柔。“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路还长,连溪。改变,需要智慧和耐心。” --------- 空荡荡的末班车站台,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你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远处城市的霓虹像浮在黑暗海面上的幻影,与这里的破败死寂形成残酷的对比。 公交车迟迟不来。夜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片。 和连溪依旧紧紧握着你的手。 那份少年人的依恋和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你的指尖,温热而粘稠。 “车快来了。”你轻声提醒,目光落在远处道路的尽头。 “嗯……”他应着,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一种精确计算后的冲动,像是设定好的程序指令,在你脑海中闪过。 你微微踮起脚尖。 一个带着夜风凉意的吻,羽毛般落在他的脸颊上。 靠近耳根的位置,皮肤温热,能感受到他瞬间停滞的呼吸和骤然僵硬的肌肉。 唇瓣离开的瞬间,你脸上已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点狡黠和亲昵。 “拜拜,连溪。” 说完,你干脆利落地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朝着远处终于亮着车灯驶来的公交车走去。 留下身后那个石化般的少年,呆立在昏黄的灯光下。 他一只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刚刚被亲吻的地方,脸颊滚烫,耳根红得滴血。 晚风拂过,似乎也吹不散他周身凝固的甜蜜。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八) 驶离城西的公交车像一艘破船,在黑暗的海洋中颠簸前行。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从破败的棚户区,逐渐过渡到低矮的居民楼,再驶入霓虹闪烁的商业区。 最终,当车子在距离陆宅盘山公路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站点停下时,窗外已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贫民与权贵的界限,在此处被粗暴地划开。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停靠在站台旁。 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你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上通往陆宅的盘山公路。道路两旁,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名贵林木在车灯下投下剪影。 蜿蜒的山路两侧,此刻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顶级豪车。 流线型的跑车,加长的防弹轿车,低调奢华的定制商务车——像是一场无声的顶级车展,在夜色中散发着财富与权力的冰冷气息。 每一辆车都代表着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此刻正齐聚在灯火通明的陆宅。 车子驶入主宅那恢弘的铸铁大门,绕过巨大的喷泉,在灯火辉煌的宅邸前停下。 你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特殊通道,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你位于叁楼的卧室。 奢华宽敞的卧室内,两名训练有素的女佣早已垂手恭候。 你脱下沾染了贫民窟气息的衣服。 女佣无声地为你换上一条剪裁完美、如月华流淌的雪白曳地礼服长裙。 冰冷的丝绸贴上肌肤。她们动作娴熟而轻柔地为你梳理长发,盘成一个优雅而复杂的发髻,露出你纤细优美的脖颈。 几颗切割完美的钻石发簪点缀其间,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镜中的少女,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瓷器,柔美,高贵,不染尘埃。 当你沿着铺着猩红地毯的旋转楼梯,一步步走下宴会厅时,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辉,瞬间聚焦在你身上。 喧嚣的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静音键。交谈声、碰杯声、乐队的演奏声,都似乎低了下去。 无数道目光——惊艳的、审视的、评估的、带着算计的,如实质般落在你身上。 你是陆正廷的女儿,陆氏未来的继承人,一件行走的、价值连城的政治筹码,何况,你还那么年轻美丽。 你脸上挂着温婉娴静的笑容,步履从容,径直走向宴会厅的中心。 父亲正与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丝绒西装的男人谈笑风生。 那男人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纹,眼睛眯成两条缝,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执法局局长,姜闽。 惠民党人恨之入骨、悬赏名单上高居榜首的“笑面虎”。 “瑾鸢回来了?”父亲看到你,威严的脸上露出慈爱,“姜局长刚才还问起你呢。” 姜闽的目光立刻转向你,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那笑容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精准而毫无温度。 “哎呀呀,一段时间没见,瑾鸢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这气质,这仪态,不愧是陆部长的掌上明珠啊!”他的声音洪亮圆润,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亲昵,却让你感觉像被冰冷的蛇滑过皮肤。 你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脸上是带着点羞涩的甜美笑容:“姜叔叔您过奖了。倒是您,看起来气色越来越好了,精神矍铄,让人羡慕呢。”你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一个字都仿佛精心排练过。 “哈哈,托陆部长的福,为国操劳,不敢懈怠啊!”姜闽打着哈哈,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评估。 你陪着父亲和姜闽寒暄了几句,滴水不漏,进退有度。 随即,父亲带着你,像是巡视领地的君王,走向其他重要的宾客——那些掌握着桦棱国命脉的权贵们。 你是他身边最完美的点缀,是陆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颔首,都传递着家族的底蕴和意图。 一圈下来,你端着盛着浅金色香槟的水晶杯,姿态优雅地站到了巨大的香槟塔旁。 冰冷的水晶杯壁贴着你的指尖,杯中的气泡无声地升腾、破裂。 周围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蚊蚋,钻进你的耳朵。 “……惠民党那群跳梁小丑,最近闹得是越来越凶了!简直是乱党!无法无天!” “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姜局长那边不是又抓了几个?杀鸡儆猴!” “话是这么说,可这帮刁民被煽动起来……就怕星星之火……”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泥腿子也妄想翻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老实了!法律?法律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工具!” “没错!这些年的太平日子,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该好好敲打敲打……” “陆部长这次召集大家,想必也是为这事吧?得拿出个章程来,光靠姜局长那边抓人,治标不治本啊……” “要我说,就该断了他们的根!那些暗中资助他们的商贾,还有那些在学院里散布歪理邪说的教授……都得清理!” 那些声音里充满了对“乱党”的刻骨憎恨,对自身地位的傲慢维护,以及对即将失去特权的恐惧。 他们谈论着“法律”、“秩序”、“清理”,仿佛在谈论如何修剪花园里不听话的杂草。 他们的愤怒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愚蠢。 你小口啜饮着冰冷的香槟,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丝微苦的回味。精致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冷淡疏离。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阻止惠民党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势头,如果他们的“法律”和“秩序”真的坚不可摧,那么此刻——他们就不会聚集在这里,像一群受惊的沙丁鱼,试图用彼此散发的怒气来慰藉内心的惶恐。 他们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用俯视的姿态看待芸芸众生。 他们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基石早已被蛀空。 维持权贵之间的联系,这不过是腐朽巨轮沉没前,最后一场安慰自己的华丽舞会。 时代变了。 你们这些蓝血的遗老遗少,还能在云端待多久呢? 你漠然地想着,杯中的气泡再次无声破裂。 宴会进行到高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雪茄味和酒精的微醺气息。 你走到父亲身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父亲,我还有些课题数据需要整理,明天一早学生会要用。我先回房了?” 父亲正与一位金融寡头谈笑风生,闻言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目光并未在你身上多做停留:“去吧。别太晚。” 你再次向周围的宾客们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裙摆无声地滑过地面,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 ---------- 回到卧室,你走到窗前,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灯火将你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和连溪发来的信息,时间显示在你离开宴会厅后不久。 附件里是几份他熬夜整理好的数据文件,关于医保黑洞和补助金流向的详尽分析,甚至附带了他亲手建立的模型。 图表清晰直观,数字触目惊心,每一个箭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权贵们深不见底的口袋。 「阿瑾,这是今天走访后想到的,结合了一些公开数据和能找到的案例,做了个初步分析模型。可能还很粗糙,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晚安。」后面跟着一个憨憨的、抱着月亮的兔子表情包。 你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些文件。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在幽暗的光线中展开。他的才能毋庸置及。 「收到了,辛苦了。分析得很深入,模型也很直观,帮了大忙。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阿瑾!(≧ω≦)/」他的回复几乎秒到,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你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楼下花园里,宴会仍在继续。 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像是精致的提线木偶,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移动着脚步。 他们的笑声、交谈声被厚重的玻璃和遥远的距离过滤,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 窗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你的脸庞。柔美,精致,冰冷,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你看着倒影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也许……该加快速度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九) 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明亮的落地窗,在光滑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光斑。 本该是慵懒的课后时分,四年级的教室里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你端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摊开的桦棱国经济通史书页边缘。 墨香沉静,但教室后排的议论声,却像细小的蚊蚋,嗡嗡地钻入耳膜,挥之不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让那群贱民踏进议会的大门?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刻意拔高又强装镇定的男声,带着权贵子弟特有的骄矜与此刻掩饰不住的惶然。 立刻有声音附和,带着同样的色厉内荏:“就是!惠民党?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乱党!早晚被碾碎…...” “碾碎?”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她似乎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刺耳,“可他们现在就在议会里坐着了!这才多久?四个月!崔松那个贱民站在台上说话的样子,真像个得意忘形的小人!我父亲说,东叁区那边的贱民已经蠢蠢欲动了!” “嘘!小声点!”有人急促地提醒。 教室里短暂的死寂了一瞬,只余下窗外风吹过枫林的沙沙声。 那沙沙声此刻听起来,竟也带上了风雨欲来的肃杀。 这份沉重并未持续太久。 “怕什么?”一个慵懒的男声响起,是财政大臣家的独子,他斜倚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镶嵌蓝宝石的家族戒指,“不过是我们施舍的一点骨头渣子,让他们叫唤几声罢了。真以为能翻天?陆部长他们动动手指头的事。” 他话音一转,目光越过几排座位,精准地落在你身上。 那目光带着些许试探和僭越,仿佛想从你这位“部长千金”的口中,窥探到一丝内部的风向。 “瑾鸢,”他直接叫了你的名字,语气是故作熟稔的随意,眼神深处却藏着焦灼,“你父亲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国安部该动手了吧?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嗡嗡叫的苍蝇彻底拍死?这日子真是让人心烦。” 你翻动书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一声。 抬起眼,脸上已迅速漾起那层温柔薄纱。 阳光落在你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柔和的阴影,像最无辜的洋娃娃。 “李昭同学,”你的声音轻柔得像初春的溪流,带着微微歉意,“父亲从不跟我谈论这些政务的。他说女孩子只需要优雅得体就好。” 你微微歪头,唇角的弧度温婉又带着点无奈的纯真,“我也很困惑呢。” 李昭碰了个软钉子,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和烦躁,他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也是”,便悻悻地转回了头。那枚蓝宝石戒指被他烦躁地转得更快了。 你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书页上。 教室另一角,几个穿着洗得发白学院制服的特招生,正埋头在厚厚的习题册和法典汇编中。 他们的脊背挺得笔直,下笔的速度比往日更加迅疾有力,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偶尔有人抬起头,飞快地瞥一眼教室前方悬挂的帝国鹰徽,眼神深处,不再是往日的麻木或认命,而是点燃了一簇压抑已久、名为希望的火焰。 这火焰微弱却顽强,像荒野上被风压弯却不肯熄灭的草茎。 你指尖无声地划过书页上“资源垄断”四个冰冷的字。 -------- 圣安蒂斯学院后山那片古老的枫林,是学院地图上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远离教学区的喧嚣,也避开了权贵子弟们常去的精致花园。 深秋时节,这里燃烧成一片壮丽的火海。 高大枫树的枝叶层层迭迭,遮蔽了大半天空,阳光艰难地穿过叶隙,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投下细碎跳跃的金斑。 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树叶和泥土的混合气息,带着一种与贵族学院格格不入的粗粝感。 你就坐在这片火红与金斑交织的绒毯上,背靠着一株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枫树。 和连溪枕在你的腿上,少年的身体放松地舒展开,像一株在温暖春日里肆意生长的植物。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乖巧的阴影。 那张天生带着无害气质的脸,此刻在透过枫叶缝隙的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干净。 他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则绕着你垂落在他胸前的一缕发丝。 乌黑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被他不厌其烦地、一圈圈地绕着、松开,又再绕上。 动作轻柔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林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梢时,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的细碎簌簌声。 偶尔有一两片彻底燃烧完生命的枫叶,挣脱枝头,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或你的肩头。 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格外缓慢,粘稠得如同蜜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绕着你发丝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清澈的眼底映着上方如火如荼的枫叶穹顶,以及你微微低垂的脸庞。 眸光如同林间的溪水,倒映着天空与红叶,也清晰地倒映着你此刻温柔如水的神情。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你几秒钟,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灵魂深处。然后,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起,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枫叶: “阿瑾…...”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专注地锁着你,像最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祇。那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羞赧,只有坦荡的渴求。 “想要亲亲。”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只有风穿过枫林的簌簌声,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你垂眸看着他,脸上那层温软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在他仰起的写满期待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你缓缓俯下身。 距离在无声地拉近。你能清晰地看到他清澈瞳孔里自己放大的倒影,能感受到他骤然变得有些急促的温热呼吸拂过你的脸颊,带着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气息。 唇瓣终于相接。 他的唇温暖而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动作很轻,如同羽毛拂过花瓣。 他的回应起初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随即变得温顺而专注。 他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安静地栖息着,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这轻柔的碰触上。 这个吻克制而绵长,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交换。 像两片飘落的枫叶在风中短暂地相依。只有彼此唇瓣间传递的温度和轻柔的摩挲,证明着它的存在。 半晌,你微微抬起身。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 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雨后的森林,明亮而湿润。 那片坦荡的爱慕几乎要满溢出来,滚烫得能灼伤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枕在你的腿上,保持着仰望的姿态,手指无意识地又捻住了你的一缕发梢。 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脸颊上还残留着亲吻后的淡淡红晕。 林间的寂静重新包裹住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从那个温柔迷离的梦境中完全抽离出来,目光依旧胶着在你脸上,轻声说道: “阿瑾,周末…我准备去国家大剧院。”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驱散了方才的旖旎:“惠民党的领袖崔松先生,会在那里做一场公开演讲。” 你的指尖,原本正轻柔地梳理着他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在这一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极其微小的停顿,像精密钟表里一个微小齿轮瞬间的卡涩,快得让枕在你腿上的少年毫无所觉。 “好啊,想去就去。注意安全。” 你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微热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 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某种珍贵的许可。 他重新闭上了眼,安心地在你掌心蹭了蹭,像一只被彻底驯服、心满意足的幼兽。 你垂眸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指尖感受着他脸颊传来的温热。 枫叶如血,在头顶无声燃烧。那灼热的红,似乎要滴落下来,将这片静谧彻底染透。 ---------- 陆家大宅厚重的黑橡木大门在你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帝都深秋夜晚的凉意彻底隔绝。 玄关处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璀璨的光,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如同寒潭。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威压。 你脱下外套递给垂手侍立的管家,步履从容地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奢华门厅。 客厅方向,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这很不寻常。 父亲这几个月像是绷紧的弓弦,被崛起的惠民党搅起的风浪拉扯得心力交瘁,深夜归家是常态,像这样早早坐在客厅里等候,更是罕见。 你脚步未停,脸上惯常的温婉面具早已在踏入这所宅邸的瞬间自动归位。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 父亲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被深沉的阴影吞噬。 他没有开电视,没有看文件,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雪茄余味,还有一丝属于顶级白兰地的凛冽酒气。 你走到客厅入口,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父亲,我回来了。” 阴影中的雕塑动了一下。 父亲缓缓抬起头。 那张曾经英俊、如今被岁月和权势刻下深刻纹路的面容上,惯常的儒雅温和面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的眼底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深不见底,像两口酝酿着风暴的干涸枯井。 他没有回应你的问候。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 一沓照片,被粗暴地摔在你面前的地板上。 “啪嗒——哗啦——” 照片撞击地面又散开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垂眸。 冰冷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散落一地的画面。 枫林如火的背景下,少年枕在你的腿上,你垂首,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发梢,阳光穿过枫叶,在你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另一张,餐厅里,隔着朦胧的烛光,他正笑着从你面前的碟子里叉走一小块甜点,你的脸上带着纵容。 还有几张模糊的远景,是你们并肩走在学院林荫道,或是你坐在福利院破旧的小凳子上,膝边围着一群脏兮兮的孩子,他站在你身侧,侧头看着你,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人。 照片里的你,唇角弯起的弧度,眼底流淌的暖意,那种几乎要从画面里溢出来的名为“快乐”的气息,被镜头精准地捕捉、放大、定格。 奇怪。你冷静地想。 你明明清晰地知道自己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背后的目的。 可为什么照片里的“陆瑾鸢”,看起来会笑得那么…...真切?仿佛真的沉溺其中? “阿瑾。”父亲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 他身体微微前倾,终于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死死攫住你,卸下了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伪装,只剩下权柄掌控者的冷酷和失望。 “我以为,”他语速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是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和外面那些只知道挥霍祖荫、醉生梦死的废物不一样。你该是陆家未来的掌舵人,是能在棋局上落子的棋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已久的雷霆怒火终于炸响,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嗡嗡的回响: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指着地上那些散落的照片,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在圣安蒂斯玩这种大小姐的过家家恋爱游戏?!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特招生?!一个满脑子异端邪说、妄图撼动帝国根基的乱党同情者?!”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被背叛的难以置信。 “你太让我失望了!陆瑾鸢!你这是在自毁前程!玷污陆家的门楣!” 冰冷的斥责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来。 你脸上的温婉面具,在这疾风骤雨般的怒火面前,没有碎裂,反而被淬炼得更加坚硬冰冷。 那层柔和的光晕消失了,只剩下玉石般的平静和无机质的冷漠。 你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父亲,”你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波澜,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您误会了。” 父亲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你。 “误会?”他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浓重的讽刺和不信任。 “是的,误会。”你微微颔首,姿态依旧恭谨,眼神却平静得近乎冷酷,“您能拿到这些照片,想必也深入调查过和连溪这个人了。” 你向前迈了一小步,高跟鞋的细跟点在照片的边缘,像踩在某种微不足道的尘埃上。 你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些定格的“温暖”瞬间,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分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是圣安蒂斯近二十年罕见的全科天才。二年级就独立完成的《资源分配算法与阶层流动模型》论文,核心观点甚至被惠民党那个崔松在最近的议会辩论里引用过。他在特招生和平民学生中的号召力,您拿到的评估报告里,应该也写得清清楚楚。” 你抬起眼,重新看向父亲,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带着属于猎食者的精准算计: “这样的头脑,这样的影响力,未来若不能为陆家所用,甚至站到对立面去,您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父亲脸上的暴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深沉的审视所取代。 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木质扶手。枯井般的眼睛里,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疑虑、算计,以及……对同类手段的认可。 他审视着你,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 眼前的女儿,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指引的继承人,更像是一把已经淬火成型、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利刃。 她的平静,她的算计,她将“感情”置于天平上称量的冷酷,都让他感到一种既陌生又隐隐契合的寒意。 “利用?”他终于开口,“你确定…你能掌控得了?这种满脑子理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最容易变成反噬的疯狗。”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地上照片里少年那双清澈见底、毫无阴霾的眼睛。 “疯狗之所以咬人,是因为没有拴上足够坚固的锁链,或者…没有喂饱。”你淡淡回应,语气毫无波澜,“而锁链和食物,陆家从不缺少。父亲,驯服一条有潜力的猎犬,总比放任它在外面成长为威胁要好,不是吗?” 父亲沉默了。他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但那股暴怒已彻底平息,被一种深沉的权衡所取代。 他看着你,似乎在重新评估你的价值,评估这把“利刃”的锋利程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而尖锐的嗡鸣声撕裂了客厅的寂静。 是他放在沙发旁矮几上的通讯器在疯狂震动。屏幕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警报。 男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走,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他一把抓起通讯器,看也没看便狠狠按下接听键,动作带着被强行打断的暴戾。 “说!”他对着话筒低吼,声音里压抑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出口。 你听不清通讯器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到父亲本就阴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铁青,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握着通讯器的手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爆发出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去处理干净!再出纰漏,都给我滚去边境挖矿!” 他“砰”地一声将通讯器砸在矮几上,昂贵的黑檀木桌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新的麻烦困住,再也无暇顾及你和地上那些“过家家”的证据。 你微微垂首,姿态依旧恭谨如初。 “父亲,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房了。”你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男人没有看你,只是极其烦躁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蚊蝇,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被新的危机牢牢攫住。 你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嗒、嗒”声。 身后传来父亲带着怒火的低吼,似乎在对着重新接通的通讯器咆哮着什么“封锁消息”、“处理干净”之类的命令。 你的唇角无声地勾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父亲啊。 您自己,早已被那些“泥腿子”们搅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连身边的心腹都捉襟见肘、难堪大任。 那么…… 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精心布下的完美棋局呢?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 你端坐在学生会会长专属的座椅中,指尖捻着一份关于校内舞会预算的报表。 对面的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 画面切换,不再是往日粉饰太平的歌舞升平或权贵们惺惺作态的慈善晚宴。 这一次,镜头对准了城市的主干道,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宽阔的街道。 无数年轻的面孔,带着愤怒与希冀交织的复杂神情,手臂上,无一例外地系着那抹刺眼的红飘带——惠民党的标志。他们高喊着口号,挥舞着旗帜,步伐坚定。 镜头拉近,你甚至看到几张曾在知名学术期刊封面上见过的、德高望重的教授的面孔,此刻也站在了游行队伍的前列,神情肃穆。 他们的出现,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屏幕内外更强烈的震动。 制宪党长久以来构筑的“乌合之众”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他们想不通,这些散沙般的“贱民”,是如何被凝聚成如此一股撼动根基的力量?那抹红色,像燎原的野火,烧得他们坐立难安。 你端起骨瓷杯,杯沿贴着下唇。 电视画面再次切换,切入了清晨议会的现场直播。 争论激烈,面红耳赤。 然后,是投票。 当主持人用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宣布惠民党提交的关于“教育公平保障法”部分条款修改的草案获得通过时,议会大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被惠民党席位爆发的欢呼所取代。 虽然只是局部条款的修改,但这无疑是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是惠民党在桦棱国权力核心——制宪党把控的议会中,第一次撬动了坚固的磐石。 你知道,这绝非偶然。 制宪党内部的分裂、权贵阶层的腐朽麻木、底层积累的滔天怨愤,以及惠民党愈发成熟的组织和策略……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清晰的结论——制宪党大厦将倾,惠民党入主议会,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属于旧秩序的时代,正无可挽回地滑向终点。 杯中的红茶失去了温度。 你刚放下杯子,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和连溪”的名字。 接通的瞬间,少年清亮又因极度激动而微微变调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阿瑾!阿瑾你看到了吗?议会!草案通过了!他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的声音里燃烧着滚烫的喜悦。 “嗯,看到了。”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春日平静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波澜,“是个好消息。” 你平静地陈述,目光依旧落在电视屏幕上,那些惠民党成员脸上毫不掩饰的狂喜与你此刻的冷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和连溪的声音依旧高昂,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阿瑾,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改变还在后面!” “嗯,会的。”你轻声应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边缘。 更大的改变……是的,翻天覆地。 整个圣安蒂斯学院,也因为这则爆炸性的新闻而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 在那些权贵子弟聚集的角落,议论声带着明显的不安和轻蔑: “那些贱民疯了?” “不过是侥幸罢了。” “哼,看他们能得意多久!” 而在特招生们匆匆走过的身影中,你瞥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瘦高的男生,腋下夹着的书本封面,赫然印着《人民的幸福》——惠民党领袖崔松那本在权贵圈中被视为洪水猛兽、底层却奉若圭臬的自传。 他察觉到你的视线,慌忙将书塞进书包深处,眼神躲闪,带着一丝被发现的窘迫。 你知道,那个日子,那个可能彻底改变桦棱国命运的日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如同《梦魇之茧》中那堕落的“神明”缓缓张开沾满污秽的漆黑羽翼,阴影已然笼罩。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却驱不散城西特有的阴霾。 你和和连溪的身影融入这片被遗忘的角落。这一次,目的地不是某个喧嚣的集会点,而是深藏在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废弃物的狭窄巷道深处的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 “墨香书屋”的招牌早已褪色,字迹模糊不清。推开带着霉味的木门,一股陈旧纸张和劣质油墨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店主坐在柜台后,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你们只是两个误入的普通顾客。 和连溪牵着你走向书店最深处一排积满灰尘的哲学典籍书架。 他看似随意地抽出一本厚重的《社会契约论》,手指在书架内侧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沉重的书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 门后,是一个远比外面书店宽敞得多的空间。这里更像一个废弃的仓库,被临时改造过。 裸露的砖墙,头顶悬挂着几盏发出滋滋电流声的白炽灯,光线昏暗却足够照亮。地上散乱地放着一些旧沙发、木箱充当座椅。 此刻,这里挤满了人。 他们大多是年轻的面孔,穿着圣安蒂斯或其他几所知名学院的校服,脸上带着相似的亢奋的神情。 当暗门打开,你和和连溪的身影出现时,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连溪学长!陆学姐!” “你们来了!”“太好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让你们走到中央。 在这里,你是绝对的异类。 全场几十个年轻人,除了你,没有一个出身权贵。他们或是靠天赋异禀挤进贵族学院的特招生,或是来自勉强维持体面却时刻担忧阶层滑落的中产家庭。 最初,你的加入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和强烈的反对。 一个国安部部长的女儿,桦棱国顶尖权贵的继承人,要加入他们这个致力于推翻现有秩序的“地下组织”?简直是天方夜谭,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许多人激烈反对,言辞尖锐,充满不信任。 是和连溪,这个在他们中拥有极高声望和信任的主心骨,力排众议,用他的人格为你担保。 他说:“阿瑾不一样!她一直在帮助我们!我相信她!” 圣安蒂斯的特招生们也纷纷站出来,用你为他们争取新食堂、反校暴条例、助学基金的具体事例佐证。 你的温柔、你的“亲民”、你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关怀,都在无形中瓦解着坚冰。 最终,是“试用期”,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你利用学生会长和家族赋予的权限,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些被重重加密保护的数据库,为他们带出了制宪党内部的秘密会议纪要、某些权贵家族违法敛财的初步证据、甚至议会某些关键人物的把柄和派系斗争的情报。 这些用常规手段,甚至流血牺牲都难以企及的核心机密,通过你的手,源源不断地流入这个昏暗的地下室,成为惠民党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你待人永远温柔亲切,耐心解答他们的问题,从不摆架子,甚至记得一些人的生日和小困难,不动声色地施以援手。 人心是肉长的,戒备的高墙,在你春风化雨般的“真诚”和无可替代的“价值”面前,一点点消融崩塌。 如今,你已然被这个群体接纳,成为至关重要的一员。 “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率先开口,“议会!草案通过了!惠民党赢了第一仗!” “太棒了!我就说陈先生他们的策略是对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用力挥了下拳头。 “这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另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接口,脸上满是振奋,“看到今天游行了吗?全国都在响应!民心所向!”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被热烈的讨论声填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欢欣鼓舞。 他们热烈地讨论着游行的规模、议会斗争的细节、以及接下来可能的行动方向。 你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个旧木箱上,脸上挂着欣慰和鼓励的浅笑,仿佛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你的目光偶尔扫过兴奋的人群,最终落在站在中央,正认真倾听并适时补充几句的和连溪身上。 没有人知道,那份草案草稿,那些支撑提案通过的关键数据和逻辑推演,其最初的雏形和核心框架,正是出自这个他们无比信赖的少年——和连溪之手。 就在两个月前,通过一位暗中襄助的教授引荐,和连溪与惠民党核心智囊——以策略稳健着称的陈崇接触了。 陈崇几乎立刻就被这个出身贫寒却拥有惊人才能、理想纯粹又极具号召力的少年天才所吸引。 他们多次在隐秘的地点深谈,陈崇对和连溪的才华和潜力赞不绝口,多次诚恳地邀请他正式加入惠民党,委以重任。 然而,和连溪每一次都略带歉意地婉拒了。 后来,和连溪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编外智囊”,将自己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策略构想,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惠民党高层,其中就包括了那份奠定了今日胜利基石的法案草稿。 他的思想,正通过惠民党的喉舌,悄然改变着这个国家的走向。 集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更具体的任务被分配下去——收集更多舆论反应、留意校内权贵子弟动向、传递新的宣传资料……人群开始分批、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水滴融入夜色。 最后,只剩下你和和连溪还留在空旷的仓库里。 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四周高大的书架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你们包围。 刚才在众人面前还沉稳自信、条理清晰的和连溪,此刻像是骤然卸下了无形的重担。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暗门之外,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锁定了你。 “阿瑾……”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渴望。 下一秒,你被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几步便被抵在了两个高大书架的拐角处。 阴影彻底笼罩下来,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不再是初识时那种带着试探和虔诚的青涩触碰,也不再是平日温柔克制的轻啄。 这个吻带着一种积蓄已久、终于爆发的炽热,瞬间席卷了你所有的感官。 他的唇瓣柔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辗转厮磨,攻城略地。 温热的舌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息,急切地撬开你的齿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与你深深纠缠。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你的腰,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仿佛要将你彻底揉进他的骨血里。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陈旧纸张的气息被一种更原始蓬勃的荷尔蒙味道取代。 随着交往日久,你早已察觉,这个阳光开朗、笑容纯净的少年,他对你的占有欲,在有些时刻会变得异常强烈。 此刻,在这绝对私密的空间里,这种占有欲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像无形的锁链,将你牢牢禁锢在他滚烫的怀抱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你几乎要因缺氧而眩晕时,他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点。 但身体依旧紧密地贴着你,额头抵着你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 黑暗中,他亮得惊人的眼眸近在咫尺,像两簇燃烧的星火。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喘息着,然后,像一只寻求安慰和确认的大型犬,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你温软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你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阿瑾……”他的声音闷闷地从颈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浓重的忧虑,“……我好害怕。” 你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充满安抚的意味:“怕什么?” “怕你出事。”他抬起头,双手捧住你的脸,黑暗中,他的眼神充满了真切的恐惧,“你帮我们拿到了那么多……那么多机密的东西。那些资料,每一条都足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震怒,足以让国安部……让你父亲……”他不敢再说下去,声音哽住了,“阿瑾,这太危险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万一……万一被查到是你……” 你凝视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担忧,那只为你一人安危而生的恐惧,让你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足以抚慰人心的温柔笑容,指尖轻轻描摹过他紧蹙的眉心: “别怕,连溪。我会很小心的。每一步都计划得很周密,不会留下痕迹。”你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比起我的安全,我更在意的是……能真正帮到大家,帮到那些需要改变的人,帮到你……实现你的理想。” “不!”和连溪猛地摇头,再次将你紧紧抱住,下巴抵着你的发顶,声音哽咽,“阿瑾,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什么理想,什么改变……如果要以你的安危为代价,我宁可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你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那颗年轻心脏剧烈的搏动,无声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黑暗中投下浅浅的阴影。 -------- 走出墨香书屋,重新呼吸到外面开阔的空气,夜色已深。 城西的夜空,因为没有太多霓虹的侵扰,反而显露出一种自然的美丽。 繁星像被打碎的钻石,密密麻麻地洒满了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闪烁着清冷而恒久的光芒。 和连溪紧紧牵着你的手,十指紧扣。 刚才在暗室里的忧虑似乎被这辽阔的星空暂时冲淡。他抬起头,仰望那浩瀚的星河,侧脸的轮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阿瑾,”他轻声唤你,“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好亮。” 你也随之抬头,星光落入你清澈的眼底,却未能点燃同样的温度。 “嗯,是很美。”你柔声附和。 和连溪转过头,目光从璀璨的星河移向你,牢牢地锁住你的眼睛。 “可是,”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在我心里,你才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你,双手捧起你微凉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衫,你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而急促的跳动。 “阿瑾,”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在你的耳膜上,“你就是我的启明星。在我最迷茫、最黑暗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方向,给了我……走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你的额头,呼吸交融,“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只要想到你,看到你,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为了你,为了我们梦想的那个新世界,我愿意付出一切。” 少年的誓言,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他眼中的光芒,比银河更加璀璨。 你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那个被无限美化、被奉若神明的自己的倒影。 你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泛红的眼尾。 “傻瓜……”你的声音轻如叹息,融化在带着尘埃气息的夜风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一) 秋日的国家公园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泼洒过,金黄与赭红层层迭迭燃烧在山峦起伏的线稿上。 风是干燥的,带着草木走向枯荣的沙沙低语,卷起地上松脆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 这难得的“修学旅行”被帝都骤然紧绷的局势挤压成了眼前这片林间空地上的一日野餐,那些惯于前呼后拥的权贵子弟们,早已用各种理由退避叁舍。 于是,这片铺开巨大野餐垫的空旷草地上,只剩下特招生们爽朗的笑声和毫无拘束的喧闹。 你端坐在野餐垫中央,身下是柔软的格纹织物。 初秋午后的阳光穿过疏朗的枝桠,在你精致柔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个扎着马尾、脸颊带着高原红的叁年级学妹,带着腼腆又真诚的笑容,将几个表皮还沾着新鲜露水的橘子塞进你怀里:“瑾鸢学姐,家里自己种的,可甜了!” 你唇角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声音轻柔得像拂过花瓣的风:“谢谢你呀。”指尖轻轻剥开橘皮,清冽微酸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橘子瓣还没送入口中,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二年级学弟又挤了过来,献宝似的捧着一小袋包装简陋却鼓鼓囊囊的山核桃:“学姐,尝尝这个!我妈妈炒的,特别香!” 你笑着点头,温声道谢。 这样的场景在今日反复上演,带着泥土气息的质朴善意,秋阳般暖烘烘地包裹着你,甚至让你感到一丝新奇的不适。 然而,身侧骤然加重的力道让你指尖捏着的橘瓣微微一颤。 和连溪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住了你放在野餐垫上的另一只手。 他不再看那些围着你的人,只是低着头,用空闲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揪扯着身下野餐垫边缘的线头。 捏着你手指的那只手,力道却在无声无息地收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你侧过头看他。他察觉你的目光,立刻抬起脸,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但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逝的孩子气的委屈,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也是这个少年,他会带着真诚的骄傲,主动将那些学弟学妹引荐到你面前,热情地介绍他们的优秀。 如今,却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让他焦躁不安。 -------- 午餐时间,烧烤区很快升腾起袅袅的烟火气,炭火的味道混合着食物的焦香,驱散了林间的清冷。 你站在烧烤架旁,看着和连溪熟练地翻转着滋滋作响的肉串和蔬菜。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他专注的侧脸,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了皮肤上。 “阿瑾,孜然粉。” 你接过那个小小的罐子,看着里面褐色的粉末,微微蹙眉。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让你对这种烟火气的劳作天然带着疏离。 你小心地、带着点笨拙地倾斜罐子,粉末簌簌落下,有些飘散在风里,有些则准确地落在了焦黄的肉串上。 “好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轻轻“嗯”了一声,放下罐子。 他拿起一串烤好的蘑菇递到你面前,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焦香:“尝尝看?” 你迟疑了一下,看着那串在烟火气中诞生的食物,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指尖被竹签的微热烫了一下。 你小心地吹了吹,动作带着一种不习惯的谨慎,然后才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小口。 温热的汁水混合着蘑菇特有的鲜嫩和炭火的焦香在口中弥漫开来,竟出乎意料地可口。 味蕾传来的陌生而实在的满足感,让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咔嚓。” 轻微的快门声响起。 你猛地转头,正对上和连溪来不及藏起的手机镜头和他脸上促狭又温柔的笑意。 “你干嘛?”你下意识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他飞快地把手机揣回兜里,笑容却愈发灿烂,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没什么……就是觉得阿瑾刚刚的样子……” 他顿了顿,看着你微微瞪圆的眼睛和沾着一点油光的唇角,眼神亮得惊人,“特别可爱,眼睛亮亮的,像只……嗯,小心翼翼尝鲜的小仓鼠。” “和连溪!”一股热气瞬间冲上你的耳廓,羞恼让你想也没想,伸手就朝他腰侧最怕痒的软肉拧了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他立刻夸张地弓起腰,一边躲闪一边笑着讨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乐,刚才那点小小的占有欲阴霾早已烟消云散。 烧烤架的火光跳跃着,映着他明媚的笑容和你泛红的耳尖。 黛榆端着盘子正好经过,看着你们笑闹,忍不住摇头感叹,“这颜值,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她笑着走开,留下和连溪通红的耳根和你脸上那抹尚未褪去、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浅淡红晕。 -------- 吃饱喝足,气氛更加松弛。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很快得到了响应。一个空饮料瓶在铺开的野餐垫中央旋转起来,瓶口带着所有人的目光,最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和连溪。 起哄声瞬间炸开。 “哇哦!连溪学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和连溪无奈地笑了笑,坦然道:“真心话。” “好!”提问的男生挤眉弄眼,“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瑾鸢学姐的?不许含糊!”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和连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和期待。 你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拢,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 和连溪的脸颊开始泛红,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你。 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能灼伤人的真诚。 “开学典礼。”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她站在台上,穿着白色的校服裙,灯光落在她身上……像在发光。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就是那时候......” “哇——!” “一见钟情啊!” “太浪漫了吧!” 起哄声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林间的寂静。 瓶子再次旋转。这一次,命运的手指,稳稳地指向了你。 “会长大人!”提问的女生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全场的期待,“轮到您了!真心话——您喜欢我们连溪学长什么地方呀?这问题我们可都想问很久了!” 所有的喧嚣瞬间平息。 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你身上。 和连溪更是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侧着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你的侧脸。 那份紧张和期待,几乎凝成实质。 你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那片无动于衷的荒原。 终于,你抬起头,唇边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喜欢他善良,”你顿了顿,目光仿佛带着温度,扫过和连溪瞬间亮起的眼眸,“喜欢他温柔,”声音更轻缓了些,“喜欢他……无论面对什么,都那么坚定。” 你微微侧过脸,迎上他灼热得几乎要将你融化的视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还喜欢……他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啊啊啊——!” “救命!我要哭了!” “天呐我又相信爱情了!” 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的起哄如同热浪般席卷而来。 和连溪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击中,呆愣了一瞬,随即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像只蒸熟的虾子。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想掩饰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可那灼热的目光却依旧透过低垂的眼睫,牢牢地锁在你脸上,里面翻涌着全然的爱恋和满足。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发红的耳廓上跳跃。 你脸上维持着那被众人艳羡、温柔羞涩的笑意,心底深处,那个冰冷的声音却在无声地补充着最重要的一条—— 喜欢他对我有用。 这才是所有“喜欢”的根基和前提。 --------- 日影西斜,将归途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金色。 学生们叁叁两两,拖着被阳光和欢笑浸透的疲惫身体,沿着蜿蜒的林间步道向公园出口走去,细碎的谈话声和笑声在安静的林间流淌。 和连溪紧挨着你,他的手指依旧缠绕着你的手指。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被踩得沙沙作响的落叶,偶尔偷偷侧过脸看你一眼,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着。 晚风吹拂着他额前微湿的碎发,带着森林深处特有的凉意。 他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忽然收紧了手指,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压抑的雀跃,在你耳边响起: “阿瑾……”他唤你,“你刚才说的……我在你心里,原来……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的目光抬起,小心翼翼地求证。 夕阳的余晖落进他清澈的瞳孔里,像洒满了细碎的金子,明亮得不可思议。 你侧过头,脸上自然地漾开那抹最熟练的温柔笑意:“嗯。” 一个字,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却足以让他眼底的光芒瞬间炸开,璀璨得胜过天边最后的晚霞。 他满足地笑了,握着你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和确认永远镌刻进掌心的纹路里。 步道前方,一个戴着深色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插在深色外套的口袋里,脚步不疾不徐地迎面走来。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下巴线条。 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沿着你的脊椎向上窜起。 你浑身的汗毛在刹那间倒竖——太突兀了。 独自一人的身影,刻意压低的帽檐,过分沉稳却带着某种不协调节奏的步伐,与周围叁叁两两、欢声笑语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危险的信号在脑中尖锐地拉响。 你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想做出反应——后退,侧身,哪怕只是微微的闪避预警,但一切念头都迟滞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男人与你擦肩而过的刹那,仿佛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恶意地拉长、扭曲。 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抽出。 一道冰冷的、淬着林间暮色的寒光,撕裂了温暖的夕阳空气,带着赤裸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朝着你心脏的位置猛刺而来。 匕首。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至,你的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跳,血液似乎瞬间凝固成冰,视野里只剩下那一点急速放大的夺命寒芒。 下一秒,时间恢复了它残忍的流速。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钝响,清晰地传入你被死亡填塞的耳膜。 预想中穿透身体的剧痛并未降临。 视野里,一片刺目的猩红,像是地狱深处最妖异的花,在你眼前猝然绽放、泼洒开来。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星星点点溅落在你的脸颊和颈侧。 挡在你身前的,是那个刚才还红着脸问你“我真的有那么好吗”的少年。 那把匕首,深深没入了他左侧腰腹。 他甚至还保持着下意识侧身将你完全护在怀里的姿势,他那只染血的手,还紧紧地、死死地攥着你的手,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时刻唯一要抓住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撞在你身上,又像失去了所有支撑般,沿着你的身体,无声地、沉重地向下滑落。 世界的声音在瞬间被抽离。 你脑中一片空白,像被投入了最深最冷的冰海,连发声的本能都已被冻结。 视野里只剩下他因剧痛而瞬间惨白的脸,那失了血色的唇瓣在细微地颤抖,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迅速汇聚滑落。 “连溪——!!” “天啊!!杀人啦!!” “快叫救护车!!报警啊!!” 迟来的尖叫声、哭喊声、混乱的脚步声海啸般从四面八方骤然爆发,瞬间淹没了寂静的林道。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蚁群,惊恐地四散奔逃、推搡、哭喊。方才的宁静祥和被彻底撕碎,只剩下地狱般的喧嚣。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留,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猛地抽回匕首——刀刃带出一股更汹涌的血泉,他转身就扎入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住!快按住伤口!” “让我看看!我是医学院的!” 混乱中,几个反应过来的男生女生嘶喊着扑了过来。 一个戴着眼镜、脸色煞白但眼神镇定的高年级女生猛地跪倒在和连溪身边。 她双手带着专业的力量,死死压在和连溪腰腹间那个不断涌出暗红血液的可怕创口上。 粘稠的液体瞬间染红了她的双手,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迅速洇透了和连溪深色的外套,在身下的落叶和泥土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痕迹。 你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指尖传来他手掌冰冷滑腻的触感——那是他自己的血。 你看着他腹部那个不断渗出更多血液的伤口,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努力睁开、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 这一刻,你脑中所有的算计、所有关于“工具”和“价值”的评估,都像被飓风卷走的沙堡,轰然崩塌。 只剩下一个画面在疯狂地、反复地切割着你的神经—— 少年紧皱的眉,苍白的唇。 还有那不断涌出的刺目的红。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从头到尾都被你利用着,像一个被蒙住眼睛、心甘情愿走向悬崖的傻瓜。 他那些可笑的理想,他那些灼热的爱意,在你精心编织的网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饵料。 最后能为你挡刀,这大概就是他短暂人生里,能为你发挥的最大的作用了吧? 你本该冷眼旁观,像欣赏一场戏剧落幕。 看着这失去价值的“工具”在血泊中冷却,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像是拂去衣角沾染的一粒尘埃。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撕裂? 那尖锐的、几乎让你窒息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垮了你所有理智的堤坝,痛得你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明明……受伤的不是你啊。 你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脱离了躯壳,升到了半空。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低头俯视着下方那混乱血腥的场景。 你看到“自己”——那个永远优雅得体、冷静自持的陆瑾鸢,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扑在血泊里,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藏着疏离和算计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破碎的琉璃,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疯狂涌出,沿着沾了血污的脸颊汹涌滚落。 你看到“自己”那只被和连溪紧紧攥过、此刻沾满他冰冷血液的手,反过来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崩溃和蛮横的命令,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哭喊和尖叫: “和连溪!不准死!你听到没有!我没有允许你死!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那个漂浮在半空、冰冷审视的灵魂,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喊狠狠拽回。 剧痛瞬间回归身体,心脏被无形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爆裂开,眼前一片模糊的血色和泪光。 血泊中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你的哭喊,他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聚焦在你满是泪痕的脸上。 他苍白的嘴唇极其缓慢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只没被你抓住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似乎……想抬起手。 想碰一碰你被泪水浸湿的脸颊。 像无数次他偷偷凝望你时,藏在心底不敢付诸行动的渴望。 然而,那点微弱的力气像是风中残烛,只挣扎了一瞬,便彻底熄灭。 他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如同耗尽了最后燃料的星辰,骤然黯淡、熄灭。 远处,终于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切割着暮色四合的天空。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哀恸的挽歌。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二) 医院走廊的光线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几乎凝固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片,刮擦着喉咙深处。 你抱着膝盖,蜷缩在急救室门外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昂贵的裙摆上,大片暗褐色的血渍早已干涸凝固,提醒着不久前那场猝不及防的腥风血雨。 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仿佛精心雕琢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空洞的内里。 院长几分钟前匆匆赶来,看到你一身血污、失魂落魄的模样时,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你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用冰碴般干涩的声音吩咐:“调集全院最好的医生。立刻。还有,联系邻市所有顶尖的外科专家,用最快的交通工具接来。” 你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属于陆家继承人不容置疑的威压。 院长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跑开。 十分钟前,你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线路那端传来的不是担忧,而是雷霆震怒。 国安部部长的咆哮几乎要穿透听筒,字字句句都是对挑衅陆家权威的愤怒,是对胆敢刺杀他唯一继承人的幕后黑手的切齿痛恨。 “……踩着我陆家的脸放肆!必须抓到!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里淬着权力的寒冰和血腥的杀意。 你安静地听着,直到他发泄完,才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回应:“知道了。” 通话结束,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父亲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你还好吗?”也没有提及那个为你挡刀、生死未卜的人。 他的怒火,只为陆家的颜面与继承人的安危而燃。 走廊里,身着制服的警卫局人员无声地林立,他们包围了整层楼,肃杀的气氛让本就冰冷的空气更加凝滞。 他们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确保着“国安部部长千金”的绝对安全。 一位面容温婉的女警小心翼翼地靠近,递给你一杯温水,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职业性的安抚:“陆小姐,您别太担心,医生都在里面全力抢救,您同学…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你裙摆的血污上,带着一丝怜悯。 你闭上了眼睛,没有去接那杯水。 温热的液体对你此刻冻结的感官毫无意义。 你把脸更深地埋进环抱的手臂里,隔绝了那惨白的光线,也隔绝了女警担忧的目光。 然而,黑暗并非庇护所。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翻腾的画面,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他攥着你的那只手,冰冷滑腻,沾满了他自己的温热血液…… 你不明白。 混乱的思绪像纠缠的藤蔓,勒得你几乎窒息。 你明明那么确信,你一直在利用他。 利用他阳光开朗的性格凝聚那些特招生,利用他对你毫无保留的爱慕作为最忠诚的棋子。 你甚至能清晰地列出每一个利用他的节点,每一个从他身上获取好处的瞬间。 你一直反复地、近乎催眠地告诉自己—— 这就是全部。 陆瑾鸢,你只是在利用一个有用的工具。 仅此而已。 从小到大,你都在父亲的训诫和这个森严等级社会的耳濡目染下,牢牢信奉着一条铁律——永远不要被弱者的情感裹挟。 情感是软肋,是破绽,是手中最易折断的武器。 你游离于一切情感之外,像一只在蛛网上冷静观察的蜘蛛,只精心编织利用与算计的网。 你没有朋友,只有盟友、伙伴、互相利用的对象。 他们靠近你,图的是陆家的权势;你靠近他们,看中的是他们的价值。 各取所需,泾渭分明。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你觉得这再正常不过,甚至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坐在这里,感受到的不是失去一件趁手工具的惋惜,而是……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 冰冷的现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终于刺穿了你自欺欺人的外壳。 你终于肯直面那个被刻意忽略、深埋心底的答案—— 你对这个少年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越过了那条名为“利用”的界限,变成了一种你从未体验过、也从未敢承认的东西。 它像藤蔓,在你毫无防备时,已经缠绕了你的心。 时间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十个小时?还是更久? 你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搏动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最终在你脑海里汇聚成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祈求,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恐惧: “不要离开我……” --------- 当窗外深沉的夜幕被一丝极淡的灰白撕裂,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挣扎着爬上走廊尽头的窗棂,那扇紧闭的门扉,终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向内打开。 你僵硬地抬起头,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你的脖颈发出艰涩的声响。 过度疲惫和紧绷的神经让你的视野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几个穿着白色手术服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气走了出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深深倦意。 院长几乎是拖着脚步来到你面前,他的背脊深深弯下,带着劫后余生的恭敬和疲惫:“陆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幸不辱命。您的朋友,已经成功脱离了危险期。”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感慨,“他的求生意志……非常非常强烈。这几乎是支撑手术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现在,他已经可以转入特护病房进行后续观察和治疗了。” 院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关于手术的凶险,关于伤口的深度,关于未来的康复……但那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灌入你的耳朵。 只有那句“脱离危险期”,如同天籁,精准地劈开了你脑中冻结的坚冰。 “辛苦了。”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 这简单的叁个字,耗尽了你仅存的力气。 -------- 和连溪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医院顶层最安静、设备最完善的高级特护病房。 厚重的窗帘半拉着,过滤掉过于刺眼的阳光,只留下室内一片柔和静谧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淡淡气味,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 你坐在宽大的病床旁,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沉睡的少年脸上。 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平时总是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脆弱。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安静的阴影,随着他微弱而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被不小心碰坏的的琉璃娃娃,与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眼神明亮的少年判若两人。 就在刚才,父亲再次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余怒,但更多了几分掌控一切的冷酷:“人抓到了。一个对社会不满的底层渣滓,精神有点问题的极端分子。已经被警卫局控制,进了‘黑狱’。” “放心,爸爸会让人好好‘照顾’他,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敢动我陆家的人,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觉悟。” “谢谢您。”你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回应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挂断电话,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 你的目光重新落回和连溪身上。 他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皮肤是失血后的苍白。 你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冰凉。你小心翼翼地翻转手掌,让自己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然后轻轻握住。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 在公园遇袭之前,他曾经对你说过:“阿瑾,我知道我的理想很遥远,甚至可能很危险。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坚持会让你陷入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它。”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虚假。 你当时听着,心里一片漠然。 权贵圈子里充斥着太多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最终都化为利益交换的砝码。 这样“深情”的承诺,你听得太多,也从未放在心上。 它们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是裹着糖衣的谎言。 然而,当那把淬着寒光的匕首撕裂空气,直刺你心脏的瞬间,这个少年用他的血肉之躯,用他鲜活的生命,践行了他那句在你听来轻飘飘的承诺。 他用行动向你证明了,他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你习惯用最温柔动人的笑容,编织最精巧的谎言,将真实的目的和冰冷的算计深深掩藏。 你周旋于各种关系之间,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和考量。 而他……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最笨拙的情话,最幼稚的吃醋,甚至是最不切实际的理想宣言,都源自他那颗赤诚滚烫的心。 他捧给你的,是他毫无保留、不加掩饰的真心实意。 这巨大的反差,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你过去的虚伪和冰冷。 -------- 医护送来了精致的午餐,清淡营养的粥品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却丝毫勾不起你的食欲。 你机械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粥,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视线依旧胶着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仿佛只有确认他平稳的呼吸,才能维系你此刻摇摇欲坠的平静。 就在你放下勺子,准备放弃进食时——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带着氧气面罩的阻隔,轻轻拂过寂静的空气: “阿瑾......多吃点…你脸色…很不好……” 你的身体一僵,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狂野的速度撞击着胸腔,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四肢百骸。 氧气面罩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浅的瞳孔,正努力地聚焦,带着担忧和一丝焦急,落在你的脸上。 你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床沿也浑然不觉,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连溪……”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 他看到你靠近,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氧气面罩下传来他虚弱的声音: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瞬间拧开了你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闸门。 所有的心悸、恐惧、后怕,以及那汹涌得连自己都害怕的陌生情感,再也无法控制。 “和连溪!”你几乎是带着哭音喊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是傻子吗?你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差一点就……” 你吸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你才刚醒过来……第一句话……竟然……竟然是问我好不好……” 你看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个蠢货! 他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第一眼,第一个念头,竟然还是你。 病床上,少年苍白的嘴唇向上弯了一下,氧气面罩的雾气因为他浅浅的呼吸而微微氤氲。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模糊地溢出几个气音: “可能……是吧……” 窗外的晨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穿透半掩的窗帘,柔和地洒落进来。 金色的光斑跳跃在洁白的被单上,跳跃在他失血后显得格外秀气的眉眼上,也跳跃在你紧握着他的手上。 阳光温柔地包裹着你们,将这幅画面渲染得像精心描绘的油画——脆弱与坚韧交织,泪水与微光并存。劫难之后,是无声却汹涌——终于被承认的心意。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三) 特护病房的门扉仿佛失去了隔绝的作用,这些天来,访客从未断绝。 学弟学妹们带着家乡的土产和手写的卡片,小心翼翼地探望他们敬仰的学长。 他们的脸上带着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忧虑,看向你的目光复杂难言,关爱中掺杂着一丝怜悯——毕竟,那致命的匕首,是冲着你来的。 你坐在和连溪床边,对所有善意的问候报以浅笑。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陈崇。 惠民党那位年轻的智囊,在党魁崔松光芒下也难掩其锋芒的存在。 他叁十出头,穿着一身质地考究却款式低调的深灰色大衣,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种儒雅的书卷气。 他提着一个简单的果篮,姿态从容地走进病房,仿佛只是探望一位普通的得意后辈。 “连溪,恢复得怎么样?”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眼里那份真诚不似作假。 和连溪见到他,眼睛明显亮了起来,挣扎着想坐直些:“陈先生!您怎么来了?我好多了,劳您挂心。” 你站起身,脸上瞬间挂上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陈先生,您好。” “陆小姐。”陈崇转向你,镜片后的目光与你相接。 那目光不带情绪,却洞悉一切,像是要将你精心包裹的每一层伪装都剥离殆尽。 你知道,在这个男人眼里,你的身份——国安部部长的独女,陆家未来的继承人,本身就是原罪。而他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差一点就因为保护你而命丧黄泉。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恐怕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对你的评估里。 你心底掠过冷嘲,面上笑容却愈发柔和得体。 陈崇没有久留,温和地叮嘱和连溪好好休养,又对你礼貌地点点头,便告辞离去。 病房门轻轻合上,那股带着冰冷审视的压力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淡淡的古龙水味。 你重新坐下,端起护士送来的温粥。 和连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你,亮晶晶的。 你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有生以来,这确确实实是你第一次,亲手伺候另一个人。 少年顺从地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口中,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你的脸。 “阿瑾,”他咽下粥,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掩不住期待,“躺在这里好无聊啊,骨头都要生锈了。真想……真想快点好起来,跟你一起出去,去哪里都好。” 你放下粥碗,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柔软的碎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 “那就乖乖养伤,把身体养得结结实实的。” 你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边,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清晰地看到那处迅速染上一层薄红,“等你好了……我们每天都黏在一起,好不好?” “好!” 和连溪立刻点头,苍白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巨大而满足的笑容。 那份纯粹的快乐,短暂地驱散了所有阴霾。 -------- 今年的第一场小雪,细碎而轻盈,无声地覆盖了帝都的喧嚣。 中央大街两侧的梧桐树枝桠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与和连溪依偎着,走在飘雪的街头。 他恢复得不错,但依旧清瘦了些,深色的羊绒大衣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皙。 你挽着他的手臂,将大半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 帝都的冬夜被精心妆点,行道树上缠绕着暖黄的灯串,橱窗里透出璀璨的光芒,巨大的冬桦树和各式彩灯将整条街渲染得如同梦幻的童话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烤栗子和热红酒的甜香,混合着清冽的雪的气息。 周围是熙熙攘攘拍照打卡的游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你们这对样貌气质都过于出众的情侣,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街的尽头,是帝都最核心的地标——中央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高耸入云的电子巨幕。 以往,这块巨幕是制宪党的专属舞台,滚动播放着政绩宣传片或高层领导人慷慨激昂的演讲。 而此刻,占据整个屏幕的,是惠民党领袖崔松那张长相普通却目光坚毅的脸庞。 他的声音透过广场四周的高保真音响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语调沉稳有力,阐述着惠民党对民生疾苦的关注,对改革的决心,对打破垄断、追求更公平社会的构想。 令人惊异的是,广场上竟有不少人驻足,在飘落的细雪中,安静地聆听着。 他们裹着厚厚的冬衣,脸上带着认真的思索,甚至……隐隐的期待。 窃窃私语声在你敏锐的听觉中清晰可辨: “……惠民党的人上周还去了西区棚户区,送了不少米面油,还带了医生义诊……是真干实事啊。” “可不是嘛,听说他们内部纪律严得很,不像有些人……啧啧。” “要是……要是他们能上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真能好过点?”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敢说……” “怕什么?现在不都在说吗?你看广场上这么多人听……” 这些话,放在一年前,甚至几个月前,都足以让说话者被便衣迅速带走,投入某个不见天日的审讯室。 而现在,它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飘荡在帝都最核心的广场上空,与崔松沉稳有力的演讲声交织在一起。 一种无形的汹涌暗流,正在这片看似繁华安宁的雪夜下悄然涌动。 --------- 你们都没有选择回家。 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独占这份劫后余生温存的渴望驱使着你。 你拉着和连溪,来到帝都最顶级的六星级酒店。 踏入金碧辉煌却低调奢华的大堂,暖气扑面而来。 前台经理一眼便认出了你,脸上瞬间堆满最恭敬和训练有素的笑容,深深鞠躬: “陆小姐,晚上好。您的顶层套房始终保持着最佳状态,欢迎您随时入住。”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你身旁的和连溪,带着职业性的探究,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和连溪的脸颊在温暖的大堂里迅速升温,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有些飘忽,不敢看你,更不敢看周围投来的好奇和艳羡的目光,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纯情少年。 电梯无声地急速上升,镜面映出你们依偎的身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和连溪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握着你的手,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紧张。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软地毯的走廊尽头,是那扇雕花的套房大门。 门卡感应,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几乎是在房门合拢的刹那,你猛地转身,踮起脚尖,双手揽住和连溪的脖子,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力道,吻上了他的唇。 “唔……”他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瞬间暗沉下去,涌动着汹涌的情潮。 他本能地张开唇瓣迎接你,同时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你的腰臀,轻松地将你抱离地面,让你能更方便地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带着雪后清冽的微凉,迅速被点燃成灼人的火焰。 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唇齿间暧昧的吮吸声。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你感觉肺部的空气被抽空,才气喘吁吁地微微分开。 你的眼神迷蒙,双颊酡红,手指扯开他羊绒大衣的扣子,然后是里面柔软的毛衣。 和连溪的气息也乱了,胸膛剧烈起伏。 然而,就在你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滑去,试图解开他裤扣时,他温热的大手攥住了你的手腕。 力道不重,带着强自压抑的克制。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幽潭,里面翻涌着情欲,却也有一丝清醒的挣扎。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瑾……”他深深地望进你眼底,像要确认什么,“你……想好了吗?” 没有多余的话语。 你踮起脚,再次吻上他的唇角,声音带着喘息,却无比清晰: “连溪,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有你。” 和连溪眼底最后那丝挣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炽热。 他收紧手臂,将你打横抱起,几步跨过玄关,将你压在了套房中央那张宽大得惊人的King Size大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如云的床垫,他的吻再次铺天盖地般落下,比刚才更加灼热,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极致的温柔。 你们的衣物在混乱而急切的亲吻和摸索中一件件剥离,散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脱掉了上衣,露出线条流畅而蕴含着力量的胸膛和臂膀,常年锻炼的痕迹在暖黄的壁灯下清晰可见。 你指尖忍不住划过他紧实的腹肌,引得他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有些笨拙地解开你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当淡粉色胸衣包裹的雪白而饱满的浑圆完全呈现在他眼前时,少年猛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都有些发晕。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次摸索着胸衣背后的搭扣,却因为紧张和生涩,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 你看着他涨红的脸,额角沁出的细汗和那双写满焦急和无措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混合着怜惜和某种更原始的冲动。 你微微抬起身体,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滚烫的脸颊轻轻按向自己胸口那片柔软的丰盈。 “连溪,”你的声音带着喘息,像浸了蜜糖,又带着一丝难耐的轻颤,“先……先帮我舔舔……这里……” 少年温热的鼻息喷薄在你敏感的肌肤上,他像是得到了最神圣的指令,虔诚地低下头,隔着那层薄薄的蕾丝,用滚烫的唇舌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吮吻、舔舐起来。 湿热的触感和轻微的吮吸力道透过布料传来,如同细小的电流窜遍全身,让你忍不住弓起身体,口中溢出细碎而甜腻的呻吟。 这声音无疑极大地鼓舞了他。 他更加卖力,舌尖灵巧地拨弄着顶端敏感的蓓蕾,隔着布料用牙齿轻轻厮磨,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快感。 你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蜜糖,意识在情欲的浪潮中漂浮。 直到你感觉身下一阵空虚的濡湿,才喘息着推开他。 在他的注视下,你微微撑起身体,褪下了身上最后一件束缚——那条精致的羊毛裙。 纤细的双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泽。 最后,是那片被同色系淡粉色蕾丝内裤包裹着的隐秘幽谷。 和连溪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那片小小的布料勾勒出饱满的轮廓,中心处甚至已经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你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难堪地别过脸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帮……帮我舔舔下面呀……笨蛋……”你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不然……等会……很难做的……”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褪下那层最后的屏障。 你光洁无暇的私密处完全展露在他眼前,花瓣娇嫩,色泽诱人,因为动情而微微翕张,泛着晶莹湿润的水光,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少女体香和情欲的甜腻气息。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那最敏感的肌肤。然后,温热柔软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 你浑身一颤,忍不住惊叫出声。 那是他的舌头。 带着少年特有的生涩,却又无比专注和热情。 他试探着,舔过那道紧闭的缝隙,然后找到那颗最敏感的珍珠,用舌尖轻轻拨弄、吮吸。 陌生的、强烈的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你淹没。 你无法抑制地挺起腰肢,双腿下意识地想合拢,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按住。 细碎而高亢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你口中逸出。 “唔……连溪……那里……轻点……啊!” 你的呻吟和身体的反应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他舔得更加卖力,更加深入,舌尖时而快速扫过敏感的顶端,时而慢下节奏浅浅刺入那道湿润紧致的入口,贪婪地汲取着你动情的蜜液。 没过多久,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痉挛从小腹深处猛然爆发,直冲头顶。 你眼前骤然一片炫目的白光,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腿死死夹住他的头,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满颈。 “呃……”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贪婪地将那些带着独特甜香的汁液舔舐干净,然后抬起头,脸颊和下巴都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他看向你因高潮而失神迷离的脸,眼神幽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情欲的颗粒感: “阿瑾,你的水好甜……” 你浑身瘫软,羞耻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下意识地用胳膊捂住眼睛。 他低笑着凑上来,吻住你微张的唇。 你尝到了自己身体的味道。 清甜,带着一丝微腥,却又奇异地令人沉沦。 少年褪下了身上最后的束缚。 当他那早已昂扬怒张、青筋虬结的男性象征完全暴露在你眼前时,你忍不住为自己担忧。 那尺寸和狰狞的形态,与他那张无害娃娃脸形成了巨大的、甚至有些骇人的反差。 你无法想象,这样凶猛的器物,如何能进入你刚刚被温柔舔舐过的、如此娇嫩紧致的地方。 它看起来……真的会把你弄坏。 他俯身压下来,滚烫的肌肤紧密相贴。 他分开你的双腿,将它们抬起,环在自己精瘦的腰间。粗大滚烫的顶端抵住了那片泥泞不堪、微微颤抖的入口。 “阿瑾,别怕……”他的吻落在你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疼就告诉我……我会停……” 他腰身极其缓慢地向前推进。 “呃……!”即使有充分的润滑和前戏,那被异物强行撑开的、从未有过的饱胀感和微微的撕裂痛感还是让你瞬间蹙紧了眉头,指尖深深掐入他紧实的背肌。 他立刻停下,心疼地吻去你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耐心地等待你的适应。 这停顿带来的,是更清晰、更磨人的撑胀感。你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腰肢,带着哭腔催促: “别……别停……快……快动动呀……” 得到你的许可,他才再次动作起来。每一次进入都极其克制,抽送缓慢而深入。 他始终密切地关注着你的反应,用灼热的吻和低沉沙哑的安慰包裹着你,分散你的不适。 你的身体在最初的紧绷后,终于在他持续、温柔的开拓下,渐渐适应了那份骇人的尺寸,甚至开始从摩擦中品尝到一丝令人心悸的陌生快感。 “嗯……啊……”甜腻的呻吟再次从你喉间溢出,带着水汽,勾人心魄。 少年的呼吸瞬间粗重,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你同样汗湿的肌肤上。 他强忍着想要疯狂驰骋的冲动,依旧维持着缓慢而深沉的节奏,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带来一阵阵令你浑身发麻、脚趾蜷缩的酸胀和酥麻。 你泪眼朦胧地看着伏在你身上的少年。 那张清秀纯真的脸,此刻沾染了浓重的情欲,汗水浸湿了额发,眼神深邃而迷离,充满了强烈的男性侵略感和占有欲,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迷人魅力。 第一次的结合,充满了生涩和试探。 当他终于在你体内爆发,滚烫的液体冲刷着敏感的深处,带来一阵阵灭顶的痉挛时,你们紧紧相拥,汗水交融,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高潮的余韵中,他伏在你身上喘息,然后温柔地吻去你眼角的泪痕,吻着你略显疲惫的眼睛,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和浓浓的怜惜: “睡吧,阿瑾……” -------- 不知过了多久,你从一片混乱的梦境中惊醒。身侧的位置空着,只留下凹陷的痕迹和淡淡的余温。 你撑起身子。借着窗外霓虹灯反射进来的微光,你看到和连溪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 他没有开灯,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窗外依旧飘落的飞雪。 帝都璀璨的夜景在他脚下铺陈开去,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 他的侧脸轮廓在微光中显得异常清晰。 那是一种你几乎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凝重,眉头微锁,目光深沉,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沉重的未来。 你披上睡袍,赤着脚,无声地走到他身边。 他察觉到你的靠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眼中的深沉瞬间被温柔取代。 他伸出手臂,将你拉进怀里,让你坐在他的腿上,用睡袍宽大的前襟将你裹住,抵御着窗边细微的寒意。 你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依偎着,沉默地看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看着这座在冬夜里沉睡却又暗流涌动的巨大城市。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四) 深冬的帝都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笼罩,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坚硬的雪粒,抽打在冰冷的建筑表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整座城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缓慢旋转的冰窖,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凝滞的压抑。 制宪党与惠民党的斗争,早已从议会大厅的唇枪舌剑,滑入了更血腥的幽深暗巷。 权柄的倾轧不再仅仅依靠法案和投票,暗杀、构陷、秘密逮捕……刀光剑影在暗流之下涌动,每一次看似平静的新闻播报背后,都可能掩盖着一次残酷的清洗。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比这深冬的寒气更让人窒息。 春节临近,陆宅那足以容纳几十人的奢华餐厅里,却只有你一人。 水晶吊灯洒下冰冷的光辉,映照着长条餐桌上摆放的精美却孤独的菜肴。银质餐具在指尖泛着寒光。 你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汤羹,目光却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投向外面被狂风卷起的漫天飞雪。 世界一片混沌苍茫,像是帝都此刻看不见前路的政局。 父亲已经数月未曾归家。 他像一枚被牢牢钉在权力棋盘上的棋子,日夜盘桓在冕桦宫深处,与那些同样手握重权的面孔密谋、权衡,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将日益壮大的惠民党彻底扳倒。 制宪党甚至开始笨拙地模仿对手,仓促推出了一些看似“惠及民众”的政策,试图挽回早已被权贵阶层挥霍殆尽的公信力。 然而,那些迟来的、充满算计的施舍,像是投入冰湖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于事无补。 手机屏幕亮起,打破了餐厅死寂的沉默。 是和连溪发来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某个温暖的室内,光线柔和。照片中央的少年穿着简单的毛衣,笑容灿烂得能驱散窗外的严寒,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旁边还围着几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他们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幸福笑容,像冬日里一簇簇跳跃的小火苗。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屏幕上少年明亮的眼睛,那鲜活的笑意仿佛带着温度,穿透冰冷的屏幕,熨帖着你心底深处某个被严寒冻结的角落。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你。 想见他。 现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瞬间烧毁了所有理智的藩篱。 你放下汤匙,站起身。昂贵的羊绒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更显空旷。 “备车。”你对着侍立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厚重的雪貂毛领大氅裹住了你单薄的身体,隔绝了车外呼啸的寒风。 黑色轿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驶向城市西区那片被遗忘的角落。 城西福利院。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馨。 你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刷着浅红色油漆的铁门。 “来啦!” 门内立刻传来一个清亮又熟悉的嗓音。 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涌入温暖的玄关。 门内,穿着灰色高领毛衣的和连溪,在看到门外发梢沾着雪花的你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惊喜。 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亮起。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在漫天飞雪中,猛地将你抱了起来。 “阿瑾?!”惊喜的呼喊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他抱着你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你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大氅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哇!连溪哥哥好幼稚!” “羞羞羞!” 几个原本在玄关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立刻哄笑起来,拍着手,小脸上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双脚重新落回地面,你的脸颊被室内的暖气和他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蒸得微微发烫。 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真正的怒意。 “把车上的东西都拿进来。”你回头对等候的司机吩咐道。 很快,大包小包装着精美零食、糕点、玩具和新衣物的礼盒被搬了进来,堆满了院子。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哇——!” “好多礼物!” “瑾鸢姐姐最好了!!” 他们欢呼着,像一群快乐的小鸟,扑向了那些盒子,叽叽喳喳地开始拆礼物,小小的福利院大厅瞬间被纯粹的快乐填满。 趁着孩子们兴奋地围在礼物堆旁,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和连溪飞快地低下头,在你微凉的唇上偷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和滚烫的温度。 “阿瑾今天真好看。”他凑在你耳边,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语,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温热的气息拂过你的耳廓。 你脸一热,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紧地搂了一下腰才放开。 大厅中央,一台崭新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热闹的动画片。 这是和连溪今年年初用他省下的奖学金和做家教的钱买的。 他说,孩子们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知道世界很大,风景很美好,他们终有一天会走出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此刻,你和孩子们挤坐在铺着软垫的地板上,身体挨着身体,分享着暖烘烘的体温。 孩子们被动画片逗得咯咯直笑,不时指着屏幕兴奋地讨论。 和连溪坐在你身边,手臂自然地环过你的肩膀,让你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电视上,时而温柔地扫过那些小小的充满快乐的脸庞,最后总是会回到你身上,带着沉静的满足。 窗外,风雪依旧呼啸,但屋内却温暖如春,充满了食物的甜香、孩子们的笑语,还有身边人平稳有力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而温柔。 ---------- 夜深了,孩子们被阿姨们哄着去睡了。福利院重归宁静,只有窗外风雪偶尔掠过窗棂的呜咽。 和连溪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个塞满了书的简易书架。 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将小小的空间晕染得朦胧而私密。 你们交缠在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厚重的被子隔绝了冬夜的寒冷,只留下肌肤相亲的滚烫。 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蒸腾的甜腻气息和彼此急促的喘息。 和连溪从后面紧紧拥抱着你,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你光滑的脊背。 他湿热的吻沿着你的颈侧一路向上,最后含住了你敏感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带着点惩罚意味地啃咬吮吸。 “嗯……”一阵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你忍不住泄出一声细碎的呻吟,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紧接着,你有些恼羞成怒地偏过头,试图躲开他作乱的唇舌,声音带着被情欲浸染的沙哑:“……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指尖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明明以前……牵个手都会脸红害羞半天……” 身后的少年动作一顿,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轻笑。 他抬起头,下巴搁在你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皮肤上。 黑暗中,你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那张娃娃脸上一定带着无辜又狡黠的笑意。 “都怪阿瑾……”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你更深地嵌入他怀里,“把我带坏了……” 话音未落,他有力的腰腹猛地向前一顶,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磨人的节奏,瞬间将你未完的话语撞碎成更诱人的喘息。 你被他顶得向前扑去,手肘撑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承受着身后少年不知疲倦、仿佛要将你撞碎的索取。 桌面冰凉的触感与身后滚烫的撞击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你身体绷紧又融化。 视线迷蒙地投向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无声地飘落,旋转,堆积。 真美啊…… 你恍惚地想,湿润的眼睛望着那片晶莹剔透的白色世界,身体随着身后的律动起伏。 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下雪天也可以这么美丽。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分神,带着不满和强烈的占有欲,将你翻转过来,重新纳入怀中。 他俯下身,密密实实的吻像是温柔的雨点,落在你的额头、眉心、鼻尖,最后深深地吻住你的唇,辗转吮吸,舌尖霸道地攻城略地,攫取着你所有的呼吸和呜咽。 他总是这样,在最亲密的时候,喜欢紧紧地贴着你,一遍遍地吻你,仿佛只有这种毫无缝隙的触碰,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才能填满心中那份因太过珍视而滋生的不安。 --------- 清晨,雪后初霁。 阳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宛如童话。 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兴奋,拉着你冲进了院子。 冰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雪的清冽气息。 你对堆雪人这种幼稚的游戏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但看着孩子们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期待,你还是温柔地弯下腰,配合着他们滚雪球,找树枝做手臂,用石子点缀眼睛。 接着,是更“幼稚”的打雪仗。 和连溪完全像个大孩子,毫无形象地加入了战团。 他灵活地躲闪着四面八方飞来的雪球,一边大笑着回击,一边还不忘护着身边最小的孩子。 雪球在他身上、头发上炸开,留下点点白色的痕迹,他却毫不在意,笑声爽朗干净,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眉眼间是纯粹的快乐。 阳光落在他沾着雪沫的睫毛和发梢,跳跃着细碎的金光。 你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在雪地里奔跑、欢笑、保护着孩子们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永不熄灭的——对生活和未来的热忱。 厚厚的积雪吸走了所有的喧嚣,只剩下他清亮的笑声和孩子们兴奋的尖叫。 那一刻,他仿佛就是这冰天雪地里最耀眼、最温暖的存在。 ---------- 中午的食堂格外热闹。 长条餐桌上摆着比平日丰盛许多的午餐——热气腾腾的炖菜,香喷喷的米饭,还有难得一见的肉菜。 孩子们吃得小嘴油光发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多亏了陆小姐每个月寄来的钱,还有惠民党那边……最近也常送米粮过来……”负责厨房的阿姨一边给孩子们添菜,一边感激地对你和和连溪说着。 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孩子们快乐的脸庞。 和连溪坐在你对面,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他放下筷子,看着食堂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孩子们的笑脸,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食物,还有坐在他对面的你……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阿瑾,”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有时候……我总是觉得,这一切美好的像个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雪后晴空,“惠民党在议会的声音越来越有力,民众的支持也在增长……福利院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孩子们的笑容也更多了……” 他的视线最后落回你脸上,“还有你……在我身边。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你放下筷子,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然后翻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 你的指尖微凉,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紧紧相贴的皮肤传递着彼此的心跳。 “现在,”你看着他瞬间亮起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有实感了吗?” 笑容在他那张依旧带着少年气的脸上灿烂地绽开,眉眼弯弯,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你的身影。 “嗯!”他用力地回握住你的手,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和确信永远留住,声音带着笑,坚定而满足,“有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五) 初春的气息悄然渗入帝都的每一寸角落。残雪消融,枝头萌发出怯生生的嫩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解冻后潮湿而清新的气息。 圣安蒂斯贵族学院的大门缓缓敞开,迎来了又一个新学期。 表面上,随着料峭春寒的退去,制宪党与惠民党那场席卷了整个寒冬、刀刀见血的争端,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沉寂的休战期。 喧嚣的议会大厅暂时平静,报纸上激烈的攻讦偃旗息鼓。 最终的结果,是惠民党在议会的席位竟奇迹般地占据了近乎二分之一。 像是投入死水潭的重磅巨石,在桦棱国森严的权力金字塔上,砸开了一道前所未有、深不见底的裂痕。 制宪党控制的媒体铺天盖地地宣传着“伟大的胜利”,宣称他们成功遏制了“乱党”的野心,维护了“秩序”的稳固。 头条新闻上,父亲与其他权贵们矜持而威严的面孔,被镀上了一层虚假的胜利光辉。 然而,帝都真正的权力圈层,那些在冕桦宫阴影下呼吸的人们,都心知肚明——那个曾被他们视为蝼蚁的惠民党,已然成了盘踞半壁江山的庞然大物。 开学前,你难得在空旷的陆宅主餐厅里见到了父亲。 他看起来比深冬时更加疲惫,眼下的青黑浓重,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餐桌上只有你们两人,沉默像冰层一样厚重。 他对你整个寒假几乎不着家的行为没有任何询问,甚至连一丝探究的眼神都欠奉。 他的全部心神,显然已被那场无休止的权力绞杀所占据。 直到你起身准备离开去学校时,他才从一份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用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这更像是一句例行公事,而非父亲的关怀。 你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身后是更深的沉寂。 --------- 初春的阳光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走廊上。 你穿着熨帖的校服裙,步伐从容地走向学生会办公楼。 沿途,不少学生热情地与你打招呼,语气亲昵地诉说着“一个寒假不见,好想念瑾鸢学姐”之类的话。 你微笑着,一一颔首回应。 没有人知道你曾在深秋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父亲的授意下,那次针对你的刺杀被彻底封锁,消息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父亲不可能容忍陆家的颜面被踩踏,更不可能让外界知道他的继承人如此“脆弱”。 而那些亲眼目睹现场的特招生们,出于对和连溪的敬重,对现实的清醒认知,以及对你微妙处境的体谅,也心照不宣地将那个血腥的傍晚埋藏在了心底。 --------- 学生会会议室。 你端坐在主位,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新学期的各项工作。 会议严谨而高效,部长们专注地记录着任务。 例会结束后,人群散去。 只有齐薇慢悠悠地收拾着文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踱步到你身边,倚着桌沿,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大小姐,早上颁奖台上那‘深情对视’,啧啧,照片可都在学院论坛上传疯了哦。” 她拖长了语调,“之前大家可都打赌呢,猜你和那个特招生多久会玩腻分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都多久了?还黏糊着呢?真是奇了怪了。”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说……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她的眼神扫过你平静无波的脸,语气里带着属于权贵阶层的轻蔑,“他可是特招生啊,瑾鸢。而且,我听说他还经常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危险的吧?” 你微微抬眸,迎上齐薇探究的目光。唇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温婉又疏离的弧度,声音轻柔:“齐薇。” 你反问,眼底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你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吗?” 齐薇被你这轻飘飘的反问问得一愣,随即“啧”了一声,耸耸肩:“也是。想象不出你喜欢上谁的样子。” 她摆摆手,仿佛那个念头本身就荒谬无比。 接着,她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神情变得严肃了,身体也微微前倾: “说正事。我发现很多学生,尤其是那些特招生,还有几个家里不太行的,都在偷偷传阅惠民党写的垃圾,甚至有人在课堂上公然发表支持惠民党的言论!太嚣张了!”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嫌恶和不满,“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管?要不要我带着人抓几个不听话的杀鸡儆猴?” 你放下手中那支冰冷的钢笔,金属笔身落在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齐薇,问道:“齐薇,你怎么看待惠民党?” 齐薇显然没料到你会问这个,再次愣了一下。 随即,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根深蒂固的傲慢脱口而出:“还能怎么看?不就是一群乱党吗!那些穷鬼,看我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眼红,想从我们手里抢钱罢了!” 她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我看啊,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议会那边腾出手来……” 听着她理所当然又充满阶级优越感的论断,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加深了一些,显得更加温婉无害。 “是啊,”你轻轻点头,“所以,这样一群‘秋后的蚂蚱’,你又何必费心去管他们呢?” 接着你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最近在隔壁音乐学院,看上了一位拉大提琴的……才子?” 果然,齐薇的注意力瞬间被成功转移。 她眼睛一亮,脸上立刻飞起兴奋的红晕,刚才那点严肃和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哎呀!你消息真灵通!” 她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跟你说,那个男生,气质绝了!就是家里……啧,中产阶级,有点不上不下。” 她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带着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肆无忌惮,“我不管!我已经想好了,找个机会直接把人‘请’回家!看他能怎么办!”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描绘她的“猎艳”计划,语气轻佻而充满掌控欲。 你脸上维持着倾听的微笑,目光却越过她兴奋挥舞的手,投向窗外初春的碧蓝天空。 笑容像是精致的面具,完美地贴合着你的五官,却一丝一毫也未曾触及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荒原。 -------- 书店里弥漫着油墨纸张特有的香气。 你和和连溪并肩穿行在高大的书架之间,为福利院的孩子们挑选合适的读物。 他认真地翻阅着绘本和科普书籍,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专注而温润。 你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书店入口处最显眼的展示区。那里赫然摆放着几本设计风格鲜明、色彩强烈的杂志——《新声》、《地平线》、《民权观察》。 封面上的标题直白而锐利,讨论着平权、教育改革、资源分配……这些都是惠民党的喉舌刊物。 它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占据着最黄金的位置,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力量的渗透和存在。 和连溪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那片区域停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专注于手中的童话书。 他最终挑选了一大摞书,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回到福利院,孩子们看到新书又是一阵欢呼。 你被他们簇拥着,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拿起一本彩色的童话书,用平缓温柔的语调念了起来。 孩子们听得入神,小小的脑袋围在你身边。念完故事,他们叽叽喳喳地提问,好奇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故事世界的向往。 “瑾鸢姐姐,那……那我以后也能像王子那样娶你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突然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 “不行不行!”旁边扎着小辫子的女孩立刻不高兴地反驳,“瑾鸢姐姐是我的!我长大了要娶瑾鸢姐姐!” “是我先说的!” “是我的!” 几个小家伙竟然为了“谁以后能娶你”这个问题,像模像样地争论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抱着洗好的水果走进来的和连溪正好听到了最后几句。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刷”地一下黑了下来,眉头拧紧,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作业都写完了吗?围在这里吵什么?还不快去做功课!” 孩子们被他难得严肃的样子唬的吓了一跳,很快就一哄而散。 和连溪放下水果,几步走到你身边,带着一股浓重的委屈和占有欲,将你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把脸埋在你的颈窝,闷闷地抱怨:“连小孩子都要跟我抢你……太过分了……” 你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有些想笑,“那怎么办?你要跟小孩子抢吗?” 他立刻抬起头,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凶狠:“抢!当然要抢!” 他收紧了手臂,把你箍得更紧,下巴抵着你的发顶,宣誓主权地说,“谁都不能从我这里把你抢走!” 说完,他突然松开了你,快步走到房门口,“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了。 在你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折返回来,眼神变得深暗而炙热。 他一把将你抱起,放在旁边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书桌上。 桌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等你开口,他滚烫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带着急切和浓烈的占有欲,深深地吻住你。 舌尖撬开你的齿关汲取着你的气息。 他的手掌隔着衣物,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你身上游走。 “唔……”你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推拒的手被他轻易捉住按在身侧。 他的吻沿着你的下颌一路向下,在敏感的颈侧流连,留下湿热的印记。接着,他在你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了下去。 裙摆被掀起,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你腿部的肌肤。 你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被他有力的双手分开,内裤被扯掉挂在腿弯。 紧接着,一股温热湿润的触感,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直接覆盖在了你最私密柔软的地方。 “啊……”你猝不及防,一声短促的惊呼险些溢出喉咙,又死死咬住下唇。 他柔软的头发蹭着你的大腿内侧,带来一阵阵痒意。 灵巧的舌尖像是带着电流,精准地探寻、舔舐,吮吸着那最敏感脆弱的花核,动作间,高挺的鼻梁不时蹭过那片濡湿的幽谷边缘,带来一阵阵令人浑身发软的摩擦感。 强烈的快感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你淹没。 你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勉强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孩子们就在隔壁房间,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被听见。 羞耻感和灭顶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你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别……连溪……会被……听到……”你破碎地喘息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和哀求。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舌尖的动作却更加变本加厉,时而重重碾过敏感点,时而温柔地舔弄,最后将整个花核含入口中轻轻吮吸。 他的技巧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娴熟、大胆,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让你崩溃的开关。 你只能含着手指,身体在冰凉的桌面和他炽热的唇舌间无助地扭动、绷紧。 快感像不断攀升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你的理智堤坝。 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唇舌搅动发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终于,当那滚烫的舌尖猛地抵住花心深处某个点,狠狠一碾时—— “唔——!”你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 一股滚烫的暖流不受控制地从身体最深处汹涌喷薄而出,尽数浇淋在他正埋首吮吸的唇舌和挺秀的鼻梁上。 极致的眩晕和脱力感让你瘫软在冰冷的桌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香汗淋漓。 和连溪缓缓抬起头。 他的嘴唇和下巴一片晶莹的水光,鼻尖也沾着湿漉漉的痕迹。 他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沾满你蜜液的唇瓣,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被浓重的情欲熏染得深不见底,带着满足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迷恋,直勾勾地看着你失神迷离的模样。 他站起身,将虚软的你温柔地抱进怀里。 滚烫的吻带着你情动时的气息,细密地落在你的额头、脸颊、微张的唇瓣,带着无尽的缱绻。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六) 蝉鸣初起,空气中浮动着暑气蒸腾的慵懒,连带着教室里也弥漫着一种心不在焉的浮躁。 你穿着熨帖笔挺的夏季校服裙,纯白的短袖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同色的百褶裙下摆随着你交迭的双腿轻轻晃动。 指尖翻过厚重典籍泛黄的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你隔绝在两个世界。 然而,这层由专注构筑的薄薄屏障,被一则如同惊雷般炸响的新闻瞬间撕裂。 教室墙角的嵌入式显示屏,原本滚动播放着学院通知,此刻却被强行切换到了紧急新闻频道。播音员的声音带着一种竭力压抑却依旧难掩亢奋的颤抖: “……经最高议会特别调查委员会批准,国家安全局局长林栋,因涉嫌严重职务犯罪、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多项罪名,已被依法批准逮捕!相关调查正在深入进行中……” “轰——!” 整个教室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失控的议论彻底引爆。 “林栋?!安全局局长?被惠民党拿下了?” “天啊!林家……那个盘踞安全系统四十多年的林家?!” “这是要变天了吗?惠民党居然真的……” “制宪党在干什么?怎么会让他们得手?!” 窃窃私语迅速演变成沸腾的喧哗。 讲台上的老教授徒劳地敲着教鞭,试图维持秩序,但往日里学生对他的敬畏此刻完全被这惊天消息带来的冲击所取代。 教授最终颓然地放下教鞭,默许了这堂课的失控,任由它演变成一场混乱的自习。 你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那墨色的铅字比安全局局长落网的消息更值得关注。 林家。制宪党阵营中一条重要的臂膀,盘根错节,在安全系统深耕多年。 惠民党沉寂数月,并非偃旗息鼓,而是在积蓄力量,寻找最致命的突破口。 这一击,精准、狠辣,直接砍掉了制宪党一只强有力的爪子。 这不仅仅是一个局长的倒台,更是一个盘踞多年的权贵家族的连根拔起。 新闻里轻描淡写的“相关调查深入进行”,意味着林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甚至更多,此刻恐怕都已身陷囹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制宪党内部,妥协派的声音压倒了强硬派。 面对惠民党日益高涨的声浪和民众沸腾的怨气,为了保住更核心的利益和暂时的喘息之机,父亲他们选择了“割地赔款”,将林家推出去,作为平息怒火的祭品。 “陆瑾鸢!” 一个带着明显怒气和质问的声音在你前方炸响,打破了你的沉思。 你缓缓抬起眼睫。 孙河,一个家里做着边境贸易、仗着父亲在海关有些实权的权贵子弟,此刻正站在你课桌前,脸色因愤怒而涨红,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迁怒的怨毒。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脸上同样写满了不安与愤懑。 “你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孙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手指几乎要戳到你的鼻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贱民组成的乱党作乱到现在?!现在好了,连安全局都丢了!林局长都被抓了!我们这些人的安全谁来保证?!制宪党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你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身后那几个同样色厉内荏、只会随声附和的“同伴”,心底缓缓升起一丝近乎怜悯的嘲讽。 真是……一群蠢货。 遇到风浪,不想着如何加固自己的船舱,反而只会对着别人无能狂怒,将一切归咎于他人。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艘名为“权贵”的巨轮早已千疮百孔,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父亲丢出林家,正是为了延缓下沉的速度。 你脸上那抹温婉得体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唇角还向上弯起了一个更柔美的弧度。 你慢条斯理地将摊开的厚重典籍轻轻合拢,硬质的封面碰撞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骤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你才将目光完全投向孙河,那双总是带着温柔雾气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毫无情绪。 “孙河,”你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什么让你觉得……” 你微微歪了歪头,做出一个带着点天真困惑的表情,语气却冷得能凝出冰渣,“一个靠着父亲在海关那点油水才勉强挤进这里,区区局长的次子,也能在我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 空气瞬间凝固。 孙河脸上的愤怒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僵住,随即血色尽褪,变得一片煞白。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刚才还喷射着怒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和慌乱。 他想起来了。 初中时,那个曾经不自量力挑衅过陆瑾鸢,最后被整得全家连夜搬离帝都的“前车之鉴”。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关于眼前这个看似柔美无害的少女真正手段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回笼。 “我……”孙河嘴唇哆嗦着,额角渗出冷汗,眼神躲闪,不敢再与你对视,“对……对不起,陆、陆学姐……我……我失言了……”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逃回了自己的座位,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他身后那几个原本还想跟着质问的权贵子弟,此刻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脸色发白,眼神飘忽,纷纷低下头,迅速地散开。 教室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微嗡鸣。 你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典籍,指尖拂过冰冷的书页。 蠢货终究是蠢货。 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 蝉鸣愈发聒噪,宣告着盛夏的来临。 窗外的阳光白得晃眼。 和连溪的身影,在你视线里出现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惠民党这雷霆一击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无数后续的追查、清算、新的布局和反击需要人手,而和连溪那惊人的才智、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天生的号召力,让他迅速成为了惠民党智囊团不可或缺的“编外”核心。 他总会在难得的见面间隙,像只大型犬一样黏着你,把脸埋在你的颈窝,闷声闷气地抱怨:“阿瑾……我好想你。惠民党那边的事情太多了……陈先生几乎天天都要找我讨论……都没时间好好陪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手臂却将你箍得更紧,贪婪地汲取着你身上的气息。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紧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 午后的阳光被深色的窗帘过滤,只留下室内一片暧昧昏沉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蒸腾后的甜腻气息。 和连溪坐在那张象征着学院学生最高权力的会长椅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夏季校服此刻凌乱不堪。 衬衫纽扣解开了大半,露出少年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胸膛和锁骨,下摆被胡乱地推到腰间。 你的上身只剩下纯白的蕾丝胸衣,勾勒出饱满的弧度,雪色的校裙和同色系的内裤被随意地丢弃在光洁的地板上。 你跨坐在他身上,白皙的双臂紧紧揽着他的脖子,随着身体的起伏,发出压抑而甜腻的呜咽。 这个姿势让你掌控着节奏,每一次坐下都带着刻意的研磨,将他的火热吞纳得更深。 少年仰着头,承受着你的索取,湿热的吻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你的锁骨,最后深深地吻住你的唇,舌尖带着占有欲和爱怜,与你交缠。 “嗯…...”你在他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呻吟,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腰肢酸软,有些使不上力,只是坐在他身上,小幅度地蹭动着。 突然,少年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按住了你的后腰,固定住你,阻止了你想要逃离的动作。 紧接着,他劲瘦的腰腹猛地向上一顶。 “啊——!”一股强烈的、直冲头顶的快感让你瞬间尖叫出声,身体内部最敏感的一点被狠狠撞上,酥麻的电流瞬间流窜四肢百骸,你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软倒在他怀里,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大口喘息。 他在你耳边低低地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你,带着一丝坏心和满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敏感的耳廓:“......阿瑾累了。” 他咬着你通红的耳垂,声音沙哑又性感,“那……还是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那双按在你腰上的手猛地发力,将你整个人托起又重重按下。 即使是在女上的姿势,少年惊人的腰力依旧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次凶狠的顶撞都带着要将你贯穿的力道,精准地碾磨着你最脆弱的地方。 “啊!慢、慢点……连溪……不行了……”你被他撞得语不成调,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迷蒙的眼角滑落,身体在他强硬的攻势下无助地颤抖、迎合。 他一边凶狠地占有,一边却又无比温柔地吻去你脸上的泪珠,琥珀色的眸子幽深,紧紧锁着你因情欲而失神、可怜又动人的模样。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肉体碰撞的粘腻声响,你无法抑制的哭泣般的呻吟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他还时不时在你耳边问着那些羞人至极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问题。 “顶到这里了…对吗?舒服吗?阿瑾……” 他故意在最深最重地顶入时发问,感受着你身体的痉挛和呜咽。 “唔…别、别问…”你羞得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阿瑾的小肚子……都被我顶得鼓起来了……感觉到了吗?” 他恶劣地揉捏着你平坦小腹上因他撞击而微微凸起的弧度。 “呜…混…蛋……”你羞恼地咬住他的肩膀,换来他更凶猛的进攻和低沉的笑声。 最终,在你被他送上又一次灭顶般的高潮、身体剧烈痉挛收缩的同时,少年闷哼一声,将滚烫的液体尽数释放进你身体的最深处。 你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娇花,彻底瘫软在他汗湿的胸膛上,连指尖都无力动弹,只剩下细微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和连溪抱着你,平复着同样剧烈的呼吸。 他怜惜地吻了吻你汗湿的额角,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将你轻柔地放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 他细致地替你清理下身粘腻的痕迹,用温热的湿巾一点点擦净你身上欢爱的留痕。 最后,他帮你重新穿上内衣,整理好凌乱的校服衬衫和裙子,又找来一条薄毯,仔细地盖在你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沙发边,手指温柔地将你颊边汗湿的碎发拨到耳后,看着你疲惫闭目的容颜,声音很轻: “睡吧,阿瑾。最近……辛苦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七) 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轰鸣。 雨幕厚重得几乎隔绝了视线,将远处的建筑和街道都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水墨。 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惠民党青年团的骨干们围坐在一张老旧但擦拭得干净的长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肃和挣扎。 争论的焦点尖锐而沉重。 “制宪党已经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释放了部分政治犯,开放了几个关键行业的准入……这说明我们的斗争取得了成效!”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较为温和的青年推了推镜框,声音带着忧虑,“如果继续步步紧逼,将他们逼到绝境……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不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无辜的民众!今天早上的新闻……那个被流弹波及的孩子……”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忍。 “让步?这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另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情绪激昂,“制宪党的贪婪和虚伪你还不清楚吗?这次让步是因为他们扛不住压力了!如果我们现在松懈,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他们缓过劲来,必定会疯狂反扑!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会付诸东流!这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为了长久的和平,必须斩草除根!” 两种观点激烈碰撞,像是屋外的狂风骤雨,搅动着室内本就焦灼的空气。 支持妥协的声音担忧着眼前的生灵涂炭,支持激进的声音则着眼于未来的长治久安,双方僵持不下。 和连溪坐在你身旁,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他那颗浸透了善良和悲悯的心,他必然不愿看到更多的流血牺牲,不愿看到普通民众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早上那则无辜孩童被波及的新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然而,他那份远超常人的理性与洞察力,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制宪党就像一条盘踞在权力宝座上的毒蛇,一次心软,就可能被其反噬,给未来埋下更深的祸根。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心中激烈拉锯,让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就在争论声浪越来越高,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雨声时,你清越的声音响起: “各位,我有几句话想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瞬间,所有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你在青年团中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最初,因为“陆家大小姐”这个显赫而敏感的身份,他们对你是警惕甚至排斥的。 然而,这一年来,你利用自己的身份、资源和人脉,不动声色地为青年团、为惠民党的活动提供了太多关键实质的帮助——从获取难以接触的内部情报,到疏通被卡住的物资运输渠道,再到在舆论风波中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 此刻,你这个极少主动发言的人突然开口,分量自然不同。 “谢谢。”你对着安静下来的众人,露出一个温和真诚的微笑。 “我赞同‘斩草除根’。”你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我对制宪党的了解,或许比大家想象的还要深。他们骨子里流淌着傲慢与独占的血液,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党派与他们平起平坐,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舍弃既得的滔天利益。他们这次所谓的‘让步’,割地赔款般的妥协,只说明了两点——” 你微微停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第一,他们已到了强弩之末,内部矛盾激化,外部压力剧增,不得不抛出这些诱饵来争取喘息的时间。第二,这正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意图麻痹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松懈斗志,好让他们暗中积蓄力量,找准时机卷土重来,将我们连根拔起。” 你的话语像一柄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制宪党伪善的表皮,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滂沱的雨声更加清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然后,你抛出了那个足以引爆整个局势的重磅消息,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昨晚,我无意间听到家父在书房,与越冕国的一位高级官员进行了一次加密通话。” 你清晰地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所以,制宪党高层,已经放弃了在国内与我们进行内部解决的打算。他们选择了……引狼入室,勾结外部势力,意图借助越冕国的力量来发动内战。”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室内炸开。 所有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什么?!” “勾结越冕国?内战?!” “他们疯了吗?!” 青年团的负责人何为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颤抖,急切地追问:“瑾鸢!你确定?这消息……属实吗?!” 他深知这个消息一旦属实,意味着什么。 “货真价实。”你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答,“通话内容涉及具体的军事调动和利益交换条款。请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给惠民党高层,务必让他们提高警惕,早做准备。” 你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是,请务必——不要透露消息来源。” 何为瞬间了然,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用力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明白了!我马上去!”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甚至顾不上撑伞,便一头冲进了门外瓢泼的大雨中,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里。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的喧嚣,比之前更加激烈。 恐惧、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勾结外敌,引狼入室!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政治斗争的底线,是将整个桦棱国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疯狂之举。 只有和连溪,他的震惊过后,是深深的担忧。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你脸上,充满了后怕和焦虑。 他太清楚这个情报的风险性,太清楚一旦被发现是你泄露了如此核心的机密,你将面临何等可怕的境地。 你读懂了他眼中的千言万语。在他开口之前,你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然后,你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另一个决定:“连溪,帮我一个忙。我想见惠民党的陈崇先生。越快越好。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和他谈。” 和连溪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你会突然提出要见陈崇——那个对你父亲、对陆家、乃至对你本人都有着深刻敌意的惠民党高层核心人物。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 风华庭。帝都最负盛名的顶级餐厅之一,以私密性和精湛的料理闻名。 最好的私人包厢“松涛居”内,熏香袅袅,环境雅致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昂贵的紫檀木餐桌,精致的骨瓷餐具,一切都彰显着与惠民党草根气质格格不入的奢华。 陈崇坐在你对面。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面容冷峻。 此刻,他那张惯常在公众面前维持着温雅学者形象的脸上,没有任何伪装,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漠然。 看向你的目光,带着几乎要溢出的恶感。 显然,在和连溪不在场的此刻,他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 你仿佛对他的敌意浑然不觉,动作从容而优雅。 纤白的手指提起小巧的紫砂壶,手腕轻抬,沸水注入精致的白瓷茶碗中,水线流畅,姿态娴熟。 这是桦棱国贵族千金从小必修的仪态,是融入骨血的风雅。 你果然看到陈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不屑与嫌恶——对他这样出身寒微、靠自身奋斗爬上高位的人而言,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贵族范儿”,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你将沏好的第一盏茶,轻轻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道谢,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 “陈先生,”你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打破了沉默,“不妨猜猜看,我今天约您见面,所为何事?” 陈崇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锐利,声音冷得像冰:“陆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再绕这些无谓的圈子?开门见山吧。”他的语气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你闻言,笑容反而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惠民党的人,都像陈先生这般……油盐不进,不解风情吗?” 陈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你,眼神中传递着“有话快说”的不耐。 你不再迂回,收敛了笑容,从随身携带的提包中,取出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夹,轻轻放到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陈崇的目光落在文件夹上,带着审视和一丝疑惑。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拿起文件夹,缓缓翻开。 随着他一页页翻看,包厢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雨声持续不断的背景音。 陈崇脸上那层冰冷的淡漠开始出现裂痕。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为凝重,再到深深的震动。 文件上记录的内容,触目惊心——权钱交易、秘密洗钱、非法拘禁、构陷政敌……桩桩件件,证据链条清晰得可怕,而且矛头直指几个盘踞在制宪党核心、树大根深的权贵家族。这些资料的价值,足以在政坛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你,声音低沉而紧绷:“陆瑾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姿态闲适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才抬眼迎上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唇边重新漾开那抹温和无害的笑意:“陈先生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那种满腹算计、心思深沉的人吗?您猜得没错呀。” 你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我确实需要您,或者说惠民党,帮我一些事情。”你坦然承认,目光坦荡,“但相应的,我也会给予你们足够的回报。就像这个文件夹,以及……我后续能提供的更多东西。” 你微微倾身,声音放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如果非要说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许,是因为我觉得,比起注定腐朽沉沦的制宪党,惠民党所描绘的那个未来,对桦棱国而言,更值得期待一些?或者说,对我个人而言,更‘合适’一些?” “合适?”陈崇咀嚼着这个词,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深沉的探究。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连溪吗?在他心里,你这位陆家大小姐,恐怕一直是双手干净、不染尘埃的白月光吧?如果他知道了你手中掌握这么多足以让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黑料’,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收集这些……他会怎么看你?” 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陈先生,您忘了连溪是因为谁,才一直迟迟没有正式加入惠民党吗?” “我相信您和我一样,都是足够聪明、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正因如此,我才选择找上您,而不是别人。”你的目光直视着他,“我相信,您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陈崇沉默了。 他锐利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穿透那完美的笑容,看清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最终,他合上了文件夹,将其谨慎地收进自己带来的公文包内层。 “这些东西,”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我会尽快去核实其真实性。如果一切属实……”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你一眼,“我们再谈下一步的合作。” “好。”你微笑着颔首,也优雅地站起身,“静候佳音。” --------- 走出风华庭温暖明亮的大堂,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外面依旧大雨倾盆,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水流,肆意流淌。 你站在台阶上,没有立刻撑伞。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雪白的裙摆和那双同样雪白、纤尘不染的精致小羊皮短靴上。 雨水溅起的泥点,如同污浊的墨迹,随时可能沾染上这片纯净的雪白。 你抬起头,看向正准备撑伞离开的陈崇。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撑伞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皮几不可查地一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你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困扰的表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陈先生,你看……我的裙子,会脏的。” 陈崇:“……” 他握着伞柄的手明显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显然没料到你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与刚才谈判氛围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娇气”的话。 他下意识地看了你一眼——站在雨檐下,穿着昂贵雪白裙装的你,确实像个一碰雨水就会融化、矜贵得不得了的瓷器娃娃。 “关我什么事。” 他生硬的扔下这句话,撑开了雨伞,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黑色的伞面瞬间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高大的背影迅速被雨幕吞没。 他快步走向停在附近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发动引擎,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 车子启动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车窗,再次投向风华庭的门口。 你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雨幕中,你那抹纤细雪白的身影在灰暗的背景里显得异常醒目而孤单,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精致瓷偶,固执地不肯沾染一丝泥泞。 陈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更难以捕捉的异样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回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抹刺眼的白上移开,用力踩下油门。 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厚重的雨幕,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八)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桦棱国的权力天秤发生颠覆性的倾斜。 昔日权势煊赫的国安部部长,连同他那一众盘踞在权力核心、呼风唤雨的权贵盟友,最终以叛国罪被送上了最高法院那庄严肃穆的审判庭。 紧随其后的,还有堆积如山的贿赂罪、滥用职权罪、非法拘禁罪……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在阳光下暴露出最肮脏的底色。 他们站在被告席上,穿着囚服,形容憔悴,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惶、怨毒和深深的无法置信的茫然。 直到最后宣判的槌声落下,他们恐怕也想不明白,那些深埋于黑暗,自以为永不见天日的秘密,是如何被精准地挖掘出来,成为钉死他们的最后一颗颗棺材钉。 风暴席卷了帝都的权贵圈。 而你,作为国安部部长唯一的千金,圣安蒂斯贵族学院曾经的学生会长,这个身份本该让你也一同被卷入审判的漩涡,成为这场清算中必然的牺牲品。 惠民党内部,并非没有激进的声音,叫嚣着“父债女偿”,要求将你也送上审判台,彻底斩断与旧权贵的最后一丝联系。 然而。 和连溪,那个永远站在阳光里的少年,第一个挺身而出。 他以惠民党新生代领袖的姿态,在党内核心会议上,用他清晰有力的逻辑、无可辩驳的事实,历数你为惠民党、为平民、为揭露制宪党罪行所做的一切关键贡献。 他的话语带着灼热的信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为你辩护的决心。 紧接着,是圣安蒂斯那些曾经被你暗中庇护、如今已成长为惠民党新一代中坚力量的特招生们。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声音带着激动,眼神无比坚定。 他们讲述着你在学院里如何利用学生会的权力为他们争取公平,如何在权贵子弟的欺压下不动声色地提供庇护。他们的证词,饱含着真挚的感激和信任。 再然后,是惠民党青年团的骨干们。何为、黛榆……那些曾经对你心存疑虑,最终却被你一次次的实际行动所折服的青年们。 他们用详实的事例,证明了你情报的精准、行动的果决以及对惠民党事业的倾力支持。 最后,当争论的焦点几乎要撕裂会场时,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身影站了出来——陈崇。 这位以冷静睿智、立场坚定着称的惠民党智囊团领袖,缓缓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你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没有慷慨陈词,只是用他那惯常的平稳语调,清晰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陆瑾鸢女士提供的情报,是摧毁制宪党勾结外敌阴谋的关键,其价值无可估量。她后续提供的证据链,是扳倒那些叛国者的铁证。她的立场早已通过行动表明。在座的诸位,有谁能拿出比她更实质、更关键的贡献来质疑她的立场?个人好恶,不应凌驾于对党、对国家的实际功绩之上。” 陈崇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惠民党内务实派的力量。他选择站在你这边,意味着最大的障碍被移除。 再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你的立场。 一场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的棋局,终于在你手中落下了完美的最后一子。 你成功地从旧权贵阵营的核心继承人,洗白、跃迁,成为了新秩序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你实现了身份的完美转换,在权力的废墟上,为自己铸就了新的、更为稳固的基石。 这一切的基石,源自你成为圣安蒂斯学生会长那一天起,就悄然布下的暗网。 那些权贵子弟们肆无忌惮的罪行——学术欺诈、欺凌弱小、利用家族权势强取豪夺,甚至更严重的……都被你不动声色地收集、整理、归档。 你甚至在某些时刻,巧妙地纵容了他们。 他们以为的“兜底”,不过是你为未来积攒的筹码。 掌握秘密,永远比掌握人心更可靠。 当你真正踏入那更为残酷的权力角斗场时,这些足以摧毁一个家族的声誉,甚至让某些人身陷囹圄。 虽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过,它们最终,还是发挥了最好的作用。 --------- 冗长的党内议会终于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场,带着会议结果的余波和各自的心思。 和连溪被几位青年团的骨干急切地叫住,似乎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他立刻处理。 他匆匆向你投来一个歉然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说:“等我。” 你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去。 然后,你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裙摆。 陈崇恰好从你身边走过。 他脚步微顿,侧过头,目光落在你脸上,依旧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审视,但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没有称呼你的名字,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 “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带着胜利者余韵的温和笑容:“以后,请陈先生多多指教了。” 陈崇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最终,他只是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离开。 你脸上的笑意随着他的远去,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恢复成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潭。 陈崇……这个男人太危险。 他今天的支持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但他眼底那份了然和警惕,始终存在。 他是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不过,没关系。 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先让他享受几天“并肩作战”的错觉吧。 未来,总有办法,让他“体面”地离开核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和连溪发来的信息: 【阿瑾,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大概两个小时。你在楼下街角那家咖啡厅等我好不好?我开完会立刻飞奔过去!等我!】 信息末尾还跟着一个飞奔的小人表情。 你看着那个活泼的表情符号,仿佛能看到他急切的样子。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好。不急。】 发送。 抬起头,窗外阳光正好。 金灿灿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满街道,驱散了连日阴霾带来的压抑。 玻璃窗映出你清晰的身影——优雅,从容,带着胜利后尘埃落定的平静。 那些梦回的阴影,似乎都随着审判的落幕而烟消云散。 你想,前路或许仍有荆棘,但此刻—— 阳光普照,未来一片光明。 ---------- 你去了关押最高级别政治犯的“黑石监狱”。 探视室冰冷、空旷,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厚重的防弹玻璃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父亲被狱警带进来,坐在玻璃的另一边。 仅仅一个月,他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得灰白杂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刻骨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麻木。曾经笔挺的脊梁佝偻着,囚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而讽刺。 当他浑浊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你身上时——你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套装,妆容精致,发髻一丝不乱,整个人在探视室惨白的灯光下依旧光彩夺目,仿佛外面世界的风暴与你毫无瓜葛。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彩。 “哈……哈哈哈……”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扭曲的大笑,笑声在空旷冰冷的探视室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嘲讽,“我的好女儿……我的好女儿啊!我怎么会想不到……怎么会想不到是你!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陆家!”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你,死死地盯着你,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恨意,有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但更多的是燃烧一切的疯狂的求知欲: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陆家给你一切!荣耀!地位!财富!你生来就站在权力之巅!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帮那些泥腿子毁掉你自己的根基?!为什么——!!” 他的嘶吼如同困兽的咆哮,撞击着防弹玻璃,也撞击着这间囚笼的死寂。 你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隔着冰冷的玻璃,目光平淡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等他吼得声嘶力竭,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时,你才微微向前倾身,靠近话筒,声音清晰、平稳,带着漠然: “父亲,成王败寇,还需要理由吗?”你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现在,你们像一群丧家之犬被关在这里,等待最终的裁决,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你们输了,而我,站在了赢家的一边。仅此而已。” 你的话语像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入他最后的尊严。 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你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狱警示意探视时间即将结束时,你再次靠近话筒,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父亲,你还记得……母亲当年,是怎么说的吗?”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你没有等他回答,只是用那双酷似母亲、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瞬间失血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那个被他刻意遗忘在幽深岁月里的声音: “她说,‘没有真心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你顿了顿,看着父亲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悲悯,又带着一丝决绝: “真心换真心啊,父亲。” 说完,你不再看他一眼,优雅地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渐行渐远的声响,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你知道,在那片被永久封锁的幽谷深处,埋葬着你四岁那年就“意外离世”的母亲冰冷的尸骨。 那是父亲权力之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后来也是你人生中学会的第一课—— 真心,是最廉价也最奢侈的东西。 你当然是个自私虚伪的人。 你精于算计,善于伪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权力,始终是你追逐的终极目标。 无论制宪党还是惠民党掌权,对你而言并无本质区别,你只需要确保自己永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但是,在你那片早已冰封的心湖最深处,你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真心。 而这一点点真心,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那个叫和连溪的少年。 他像一道光,莽撞地闯了进来,照亮了你构筑坚实的黑暗堡垒。 他不需要知道权力里藏着多少秘密和血腥,他只需要永远站在阳光里,做那个温暖、正直、充满希望的人就好。 好心的神明,终究还是怜悯了你这个满手污秽的信徒。 祂没有给你救赎,却送来了最好的礼物。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探视通道的尽头。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高窗斜射进来,在你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前方,是咖啡厅温暖的灯光,和那个在阳光下等待你的少年。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正文番外) roush 叁年时光,足以让帝都的权柄格局天翻地覆,也足以将你打磨得更加圆融而内敛。 执法局高级执法官的徽章沉甸甸地别在你雪白制服的领口,折射着窗外透进的冷光。 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一份案情卷宗的边缘,神情专注而平静。 “陆长官,这是城西分局刚送来的结案报告,关于那起跨区走私案的。”秘书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你面前,声音带着敬畏。 你在执法局的声誉极高。 你性格温和,待下谦逊,总能让人如沐春风;可一旦面对案件,那层温柔的薄纱下便透出不容置疑的冷硬与精准,像是淬炼过的精钢,刚柔并济,令下属信服,也让对手胆寒。 “辛苦了,放这儿吧。” 你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秘书脸颊微红,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设计简洁却光华内蕴的铂金婚戒。 冰凉的金属触感早已融入骨血,成为你身份的一部分。它替你挡掉了无数不必要的桃花。 追求者自然从未断绝。 有人被你的地位和美丽吸引,有人觊觎你背后残余的陆家资源。 他们或含蓄试探,或大胆表白,看到婚戒后大多识趣退却。 也有不知死活的狂热分子,甚至涎着脸说“不介意当您的情人,只求一夕欢愉”。 你那时正翻阅一份档案,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的丈夫是和连溪。不如,你先去问问他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你的办公室。 和连溪的名字,在如今的桦棱国,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 他代表着新政权的核心智囊,更代表着总统崔松最信任的臂膀。 在短短叁年里,他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登上了桦棱国权力的顶峰。 他如今身兼数职——国家智囊团领袖、社科院院长、总统办公室特约顾问。他的才华在每一个领域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总统崔松对他几乎到了倚重的地步,为了让他能更名正言顺地参与最高决策,甚至不惜动用特权,在官方履历上将他的年龄硬生生改大了十岁。记住网站不丢失:yehua6.com 这个秘密,只在最核心的小圈子里流传,却也成了新政权力排众议、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最佳注脚。 秘书再次敲门进来,低声汇报了几件公务。你安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 其中一条消息,是关于陈崇的。 “……陈崇先生调任北境边陲市担任发展顾问的正式文件已经签发,下周启程。”秘书的声音平稳无波。 你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陈崇,那个曾经对你充满敌意的惠民党高层,智囊团的前任领袖。 他试图插足你和和连溪的婚姻,手段并不高明,带着成年人的世故算计和自以为是的“深情”。 他最终的结局,自然是你精心计算、步步引导的结果。 利用他对你的那点“真情”和不甘,利用他对和连溪的嫉妒,利用崔松对和连溪无可动摇的信任…… 当矛盾被恰到好处地引爆,当和连溪得知陈崇的企图后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决绝时,崔松的选择不言而喻。 陈崇,这颗曾经耀眼的棋子,最终成了弃子,被远远发配到苦寒的边陲。 秘书汇报完毕,安静退出。 你抬眼望向窗外,暮色渐沉,天际被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工作已近尾声—— 驱车回家的路上,帝都华灯初上。 深冬的寒意被车窗隔绝在外。 路过一个街角时,你看到一家新开的板栗店前排着长队,空气里飘来糖炒栗子特有的温暖甜蜜的焦香。 你心念一动,靠边停车。 排队的人群中有认出你的,恭敬地点头致意,你微笑着回应。 片刻后,你拎着一袋热乎乎、油亮亮的糖炒栗子回到车上,纸袋的温度熨帖着掌心。 推开家门,温暖的气息和食物的香气立刻包裹了你。 “阿瑾,回来啦!”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雀跃。 你换上柔软的拖鞋,循着香味走进厨房。 和连溪正系着那条你给他买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站在灶台前。 锅里热油滋滋作响,金黄的鱼段在酱红色的糖醋汁里翻滚,诱人的酸甜气息弥漫开来。 “在做什么好吃的?”你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宽阔了许多的肩膀上。 “你爱吃的糖醋鱼!”他侧过头,脸上是干净明亮的笑容,眼底映着厨房温暖的灯光。 那份少年气,似乎从未在他身上消失过,只是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温润内敛。 你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奖励。”—— 餐桌上,那袋油亮亮的板栗被打开。和连溪眼睛一亮,像个孩子般惊喜:“阿瑾!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烫得在手里倒腾了几下,才笨拙地剥开,将金黄的栗仁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含糊地说:“好甜!” 一顿饭吃得温馨而宁静。 他给你夹鱼腹最嫩的那块肉,你给他剥好金黄的栗子。 餐桌上没有谈论政治,没有分析局势,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和彼此交汇的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 饭后,你们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制作精良的爱情电影。 故事老套却煽情——出身显赫的贵族公子爱上了身份卑微的平民女孩,历经重重阻碍,最终他放弃了万贯家财,她放弃了向往的自由,携手冲破阶级的藩篱,赢得了世俗眼中“美好”的结局。 “阿瑾,你看,”和连溪的下巴轻轻蹭着你的发顶,手臂环着你的腰,声音带着一丝感慨的笑意,“像不像我们?不过我们是反过来的。” 你靠在他温热的怀里,目光落在荧幕上相拥的男女主角脸上那幸福的笑容。 心中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清醒。 放弃万贯家财?放弃向往的自由? 在你看来,这简直是世间最愚蠢的行为。 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拱手相让,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依附于他人情感施舍的、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然而……你的思绪微微一顿。 你自己呢? 为了身边这个男人,为了这份让你沉溺的温暖与安稳,你似乎也舍弃了一些东西—— 那些曾经融入骨髓的权谋本能,那些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的冷酷算计,那些在权力漩涡中翻云覆雨的野心……它们被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如同收鞘的利刃。 你侧过脸,看着和连溪在荧幕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线条,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与温暖。 最终,你只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附和:“是啊,结局很美好呢。” 电影结束,黑屏的字幕缓缓滚动,温柔舒缓的背景音乐在安静的客厅里流淌。 你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连溪,”你忽然轻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在圣安蒂斯的时候,我们一起看过的一个话剧?” 和连溪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些年,你们一起看过的话剧、电影实在太多。 他有些迷茫地低头看你:“是……哪一个?” 他努力思索着,片刻后,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啊!是那个吧!小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王子为了能和小美人鱼在陆地上相爱,和海底的巫师签订契约,让小美人鱼能拥有人类的双腿。代价是,如果小美人鱼不爱他,王子就会在日出时化作泡沫……” 他的声音带着对那个童话故事的怀念和感慨,“那时候觉得,真美好啊,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很浪漫。” 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音轻得像叹息:“嗯,是很浪漫。”—— 深夜。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勾勒出大床上交缠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蒸腾、甜腻而湿润的气息。 你被翻来覆去地索取着。 这几年,和连溪对你的欲望有增无减,热烈而不知餍足。 几乎每个夜晚,你都要承受他几番激烈的需索,经常是腰酸背痛地捂着腰起床。 此刻,你的双腿被他有力的手臂高高抬起,架在他宽阔的肩头。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极深,每一次顶撞都仿佛要捣进最深处。 他腰腹快速摆动,结实的小腹撞击着你柔软的腿根,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啪啪声。 你被他撞得浑身酥软,意识涣散,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沾湿了鬓角。 “呜…慢、慢点……”破碎的求饶声从你微张的唇中溢出。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舔舐掉你眼角的泪水,动作终于缓了下来,却变成了更加磨人的、缓慢而深重的研磨。 你难耐地扭动腰肢,无意识地微微抬起小屁股迎合他深入的节奏。 头顶传来他低沉沙哑的轻笑,带着一丝了然和宠溺,“阿瑾……别急……” 话音未落,那凶猛的、仿佛要将你贯穿的快速冲撞再次降临,将你彻底卷入欲望的漩涡深处。 你尖叫着,指甲深深陷入他紧绷的背肌,身体在他身下剧烈颤抖,最终与他一起被抛上失控的巅峰…… 高潮的余韵让你浑身瘫软。他吻了吻你汗湿的额角,将你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黏腻的汗水和情动的痕迹。 你疲惫地伸手去拿放在浴缸边缘的沐浴球,指尖刚触碰到那柔软的球体,身后紧贴着的滚烫身躯却猛地有了动作。 有力的手臂猝不及防地将你按在冰冷的洗手台边缘,你惊呼一声,身体被迫前倾,双手撑在光滑的台面上。 下一秒,那熟悉的带着惊人热度的硬物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再次挤入你尚未平息的柔软深处。 “呃——!”你猝不及防,身体瞬间绷紧,又被身后的力量牢牢禁锢。 迷蒙的视线抬起,正对上面前宽大明亮的浴室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此刻淫靡的画面——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你汗湿的颈侧和脸颊,白皙如玉的肌肤染满了情动的粉色,脸颊一片醉人的霞红,眼神迷离失焦,微张的红唇急促地喘息着,吐露着无声的诱惑。 而身后紧贴着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肩宽腰窄,褪去了少年时代的单薄青涩,覆上了一层成熟男性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肌理滑落。 他的眉眼间沉淀了上位者的沉稳与深邃,可那张脸,依旧带着几分未褪尽的清纯秀气,形成一种奇异而致命的吸引力。 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你,将你更深地按向他滚烫的胸膛和灼热的欲望。 他低头,温柔地、一遍遍地吻着你敏感的颈侧和耳垂,身下的撞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占有欲,每一次深入都让你发出破碎的呜咽。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愈发涣散迷离,身体在强硬的律动中无助地摇晃、迎合。 一次又一次,你在他怀中颤抖着攀上云端,意识在极致的欢愉与疲惫中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情事终于结束。 你被他用柔软宽大的浴巾仔细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回温暖的大床,塞进柔软的被子里。 他随即躺下,长臂一伸,将你整个圈进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带着满足后的安然,沉沉睡去。那张沉睡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天真和信赖。 你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浸润着那颗曾经冰冷坚硬的心脏。 你想,如果所谓的“烟火气”的日子,就是这般模样——有等待的灯光,有甜腻的板栗,有他亲手做的糖醋鱼,有被他拥在怀里看一场或许很蠢的电影,有深夜和他不知疲倦的亲密交融、最终在他安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那么,你似乎……可以接受。 是的,你舍弃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但相应的,你也得到了。 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全然放松的港湾,一份让你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安稳,还有一个……愿意将你视为他整个世界的、眼神依旧清澈的男人。 看着他在睡梦中毫无防备、带着孩子气天真的睡颜,你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散发着干净气息的颈窝。 也许……该学会知足。